想到這裏我不覺行思更甚,竟是一刻也不想耽擱了。
當下收拾好了行裝,胡亂取了些衣物並洗漱用具,將之通通放入到空空袋中,選了一匹馬,又帶了些幹糧清水,也不用那侍劍跟隨,與莊上管家說了一聲便自離莊而去了。
我這幾年每日裏隻在聽鬆軒內靜坐,偶爾到園中走走也是稍遊便回。
一天二十四個小時中倒有二十三個半是在房中度過的。
也是悶得久了,此番出得穀來縱馬急馳,迎著撲麵而來的山風,看著四周突兀雄壯的峰巒、遠處蒼涼廣袤的荒漠,不由得胸懷大暢,豪氣陡生。
此時我已經是煉至《懸鉤經》的第二重境界,雖離天神地仙甚遠,便是連散仙也還算不上,可放眼天下除了司空未成、祝臨遠、公孫江離、李清淺、王卓吾、文霜映等寥寥數人之外,已無抗手。
一時間隻覺天寬地廣任我奔騁,山高水遠隨我縱橫,一股豪氣在胸中油然生出,直欲放聲高嘯。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懶漫與疏狂。
曾批給雨支風敕,累奏留雲借月章。
詩萬首,酒千觴。
幾曾著眼看侯王?玉樓金闕慵歸去,且插梅花醉洛陽。
(注一)心懷激昂之下我不由縱聲高呼,聲震四野。
一片振翅聲中無數飛鳥被我驚的惶然升至半空;又聽轟隆聲震耳不絕,卻是遠處山峰上的積雪被我的嘯聲震的崩塌了下來。
直將我跨下坐騎驚的連聲高嘶。
我一路急馳,半日之後已是奔出了那天母山,衝入到一片浩浩莽莽無邊無垠的荒漠之中。
這裏便是可可西裏了!
我四年之後故地重遊,心情與前番已是大大的不同。
四年前我隻是個僅能縛雞的弱質學生,而四年後我卻已經是可以嘯傲河嶽、指點江山的仙俠豪客了。
此後天下雖大,卻可任我縱橫,實在是叫人痛快的很!
人是興奮難抑,可馬卻是快要不行了。
我騎著馬自莊中出來之後就不曾歇息過。
這馬一路穿林過溪、越嶺翻山,待到衝入這可可西裏的荒漠上時已經是疲憊不堪行將脫力了。
我見馬匹已是難以支撐,隻得下馬牽韁緩行。
又喂了它一些水。
那馬一時之間卻緩不過來,行了半晌仍是精神不繼。
正做沒理會處,猛一抬頭卻見眼前不遠處現出了一座小鎮。
我不由甚是欣喜,忙牽了那馬急往鎮上趕去。
到了鎮上我才想起,這裏卻是來過的。
四年前我們七個人去尋那第一處封印的時候也曾經在此歇腳。
我記得此地名叫勒斜,在鎮頭還有一間小酒館。
我剛剛想到這裏,一抬頭卻見那處小酒館已經是赫然在目了。
還未等我扣門,早有店中夥計奔了出來幫我牽韁卸鞍,又將我請進了店中。
我在店中隨便找了張桌子坐下,要了些糌粑、羊肉,又吩咐店夥好好照顧馬匹。
待到飯食端上,我又想起此處的青稞酒味道倒還不錯,便又叫了一壺酒。
等我吃飽喝足,那匹馬飲夠了水、吃夠了草料也已經是恢複了過來。
我著急趕路不想多作停留,便又立刻上路了。
出鎮疾行了一陣,因怕馬匹不濟,隻得又緩了下來。
如此這般緊一陣、慢一陣的走了半日,我心中已是老大的不耐煩。
正行走間我腦中忽然靈光一閃,不由暗罵自己蠢笨。
我又不是普通行旅,為何非得要這馬匹代步?莫非我先前所習的法術全都白饒了不成!
想到這裏連忙掏出空空袋,從中取出了兩張前日畫好了的神行符分帖於雙腿,棄馬不用辨好了方向疾奔而出。
這神行符並非什麼高級符咒,但用於趕路卻有奇效。
想當初那梁山好漢神行太保戴宗便是靠的這一手名噪天下,擠身於一百單八條好漢之列。
我此刻施展起來卻也並不比那神行太保差。
雙足交踏如飛,隻踢得黃沙飛揚,一路滾滾而去,便如一條數十米的黃龍,將我的身影盡都遮在了風塵之中。
我體身靈氣充沛,竟是越奔越快,直跑了半日也不覺疲累。
自此我每日除了早晚兩遍的功課以及在夜間四個小時左右的睡眠外便奔跑不輟,隻是間或小憩一下飲水用飯。
我那空空袋中所儲的清水幹糧足用無虞,而我此刻通曉天象,即使是在這漭漭荒漠中也斷不會迷失方向。
如此這般行了數日,我已是橫穿青藏,來至了川藏邊界。
越過了橫梗在川藏交界處的一座高嶺,我終於自荒野窮地從新踏入了文明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