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蕭克天離開了天籟山。在下山之時,蕭然追上了他。
“義父……”他鼓起勇氣道,“請你讓我一起去。”
蕭克天頭也不回,繼續走道:“不必了。”
蕭然急切道:“我隻是想看一眼母親的樣子!”
蕭克天漠然道:“那個地方,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去的。”
“可是,我是她的兒子啊!”蕭然啞聲道。
蕭克天停下腳步,夕陽斜斜照在兩人之間。
“你的存在,本來就是個錯誤。”他緩緩吐出一句,大步離去。
一片樹葉飄落風間。
蕭然站了許久,俯身拾起,托於掌心。不是盛夏麼?怎麼會有落葉……就好象,它的存在,也是個錯誤。
想起那個飄雪之夜,母親便帶著他,在這小小山路上走著走著,那些高低起伏的石階,在他眼裏,似乎永無止境。
“娘,這條山路通向哪裏啊?”他揚臉問道。
母親癡癡看著遠處,道:“那個地方,叫做天上人間,它是世界上最美麗最神奇的地方。”
“天上人間?”他好奇地念著,直到他看見了那個一身墨黑錦袍的男子。男子站在高不可攀的山崖上,山風卷動衣衫,颯颯作響。雪落一身,英氣逼人,懾得人幾乎不敢直視。
“克天……”母親的聲音中,急切、興奮、慌亂、痛苦等各種感情幾乎全都彙集,隻喊了那麼一聲,就扔下他飛奔而去,一下撲進那個男子的懷裏……
可是,沒有人注意到他幼小的身子,在紛紛大雪中,凍得瑟瑟發抖。
也許,從那一刻開始,他就注定了是個多餘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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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嶺山終年積雪,任是山下群芳爭豔,山巔仍是白雪皚皚,寒風刺骨。雪嶺延綿不絕,周圍可數百裏,險峰皆壁立千仞,雖有前代鑿出的山道,也因人跡罕至而冰封不化。但一天黃昏,忽有一道黑影身形如飛,在那常人無法立足的彎道上疾掠前行。那人身披裘衣,頭戴禦寒風帽,連麵容都被遮去大半,直到上得半山頂,這才取下風帽,正是蕭克天。
隻見他在寒風中踽踽獨行,來到一道絕壁之前,袍袖一震,震碎了懸掛於岩石前的冰淩,山崖間竟露出一道石門來。
蕭克天自懷中取出一枚形狀奇異的古銅鑰匙,插入石門上的大鎖,前前後後多次扭轉,打開了洞門,快步而入。
外麵是空蕩荒野,山洞裏,居然有數不清的亭台樓閣、花卉芳草、飛禽走獸,甚至有梳妝首飾、筆墨紙硯……隻是,所有的一切,全是冰雪的。細細看來,那些亭台樓閣,竟是完全照著天上人間的建築雕刻而成,並無二般。
洞中最寬敞的中央,有一張透明冰床,玲瓏冰花之間,無聲無息地躺著一個素衣女子,容顏如畫,那微合的雙眼,似乎稍稍一有動靜,便會緩緩睜開。
蕭克天站在她的冰床前,忽的胸口一陣痛,扶著石柱,慢慢坐在她身邊。
“本來此次應該為你帶來第三枚神珠,不料那杜春霆冥頑不靈,竟已將它毀去。上次那盧越老匹夫本也不願交出神珠,所幸葦兒率領他的死士將盧家莊盡數剿滅,才奪來了神珠。葦兒他今年已經十九,雖稍顯驕縱,卻已在江湖聲名遠揚。茉兒也已十六,本想帶她前來看你,但因我還要趕往碧落宮尋找神珠,怕帶了她反而誤事,才未曾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