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然愕然回頭看著銀鈴,她也不說話,隻是用力將他拉向另一個方向。蕭然被她拉著跑了幾步,聽得身後腳步聲雜亂,不假思索地挽了她的手,在層層深林間疾掠起來。
銀鈴引著蕭然在各種奇石怪樹間來回穿梭,忽聽得身後不遠處傳來慕含秋的聲音。
“間邪!快放開她!”
她怔了一怔,眼前一大片的怪石林立擋住去路,便帶著蕭然轉到了那飛瀑之後,瀑下潭水幽深,在月光下尤顯清寒。
蕭然被她帶至此處,不禁望向後方。銀鈴卻拉住他手,縱身躍下水花四濺的深潭。
蕭然隨她跳入潭中,時已深秋,此地雖是南方,卻也覺潭水冰涼刺骨。他屏息握住銀鈴左手,被她帶著遊到潭底,卻見潭壁上竟有一道精鐵柵欄,其後是不知通向何方的甬道。銀鈴用力推開柵欄,帶著蕭然扶著石壁屏息潛遊而入。
這一條甬道漸升漸高,水勢隨之漸漸消退,露出級級台階。兩人拾級而上,在黑暗中不知走了多久,忽從前麵微微漏出一縷光線。蕭然凝神一看,原來是頭頂石壁上有一扇石門,那縷光線便是自石門的縫隙中透出。
他抬臂猛力一推,那石門卻還是紋絲不動,銀鈴見狀,也用盡全力去推那石門,隻聽“喀喀”數聲巨響,那長滿青苔的石門被兩人朝上推開,光亮瞬間傾瀉於兩人身上。
蕭然右臂一拉石門上的銅環,縱身而上,又俯身將銀鈴拉上,站定後才發現已經進了一個巨大的圓拱形石室,光潔的石壁上點燃數盞長明燈。燈光搖曳間,蕭然環顧四周,見這石室中空空蕩蕩,隻有在中央有一長方物體,整個都以黑色布幔遮住,也不知究竟是什麼。
他走到那布幔之前,一回頭,隻見銀鈴渾身濕透,臉色蒼白,長發上水珠還在不住往下滴落,身子微微顫抖,卻還勉強站立。他心頭一澀,反手撩起那黑色布幔,一下子將銀鈴緊緊從頭到腳包在其中。
銀鈴不曾想到他有所舉動,再一看他身後那布下物體,滿臉驚訝,但她還來不及說出話來,已被蕭然用力抱住。她驚呼一聲,睜大了雙眼,蕭然卻不曾鬆手,隔著那厚厚布幔,猶能感覺他手心的暖意。
他緩緩伸手拭去她眉梢的水珠,低聲道:“方才在林子裏,你怎麼會知道我在你頭頂樹梢?”
她不敢注視他的雙眼,道:“味道……我記得你身上的味道,那種像青草又像竹子一樣的味道。”
蕭然聽後不語,卻忽然深吸一口氣,低頭吻上她的額間。銀鈴一震,想要抗拒又手足無措,睜著眼睛,在一片寂靜中怔怔看他。
他自她的眉間吻下,攫住她的雙唇,她隻覺頭腦“轟”的一聲,竟不知回避。
一時間那朦朧壓抑的感情仿佛終於找到了歸宿,又像是寒夜裏的孤旅,一心尋求溫暖,遇到了瞬間的流星,便以為是永恒的光亮。
石室下隱隱湧動水流,那亙古的水聲在寂靜中遠遠近近、點點滴滴環繞於濕濡的空氣中,清如玉碎,幽如落花。蕭然能感覺到銀鈴發際滴落的水珠,滾落在他的臉頰,微冷。
也不知為何,他隻覺得這是僅有的一次依偎,好似從此以後,就再也無法接近這個看起來與他同樣背負深重的女子,隻想在這時候,把自己所有的熾烈情感,全數傾送與她……
靜水依舊流動,她自近乎瘋狂一般的暈眩中回過神來,深深看進他的眼底,很想在他清澈的眼睛裏把握住什麼,卻又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找尋什麼。蕭然始終未曾鬆手,將她緊緊擁在懷裏,忽低聲道:“銀鈴,我要你記得我。”
銀鈴心緒糾纏,熾熱的感覺忽而一冷,用力抓著他的雙肩,抬頭道:“我們是不是一個錯誤?”
蕭然低眉淡笑,笑意卻帶著無限蒼涼,道:“我好像本來就是一個錯生的人。你遇到我,便是被我引入歧途。”
銀鈴含悲道:“一步走錯,真的不能挽回嗎?”
蕭然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我從來沒有這樣茫然過,甚至自己都不清楚下一站要去到哪裏,要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