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揚的大雪下個不止,蕭茉默默離開了,選擇了一條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通往何方的道路,獨自於風雪中跋涉。
她似乎忘卻了疲倦,不分白晝黑夜,不停地走,也不知過了多少天,翻越了幾道山嶺。
她也曾遙望碧落峰的方向,想起了百裏針那似乎永遠不知憂慮的笑顏,想起了那夜月下,他飄然遠去時說的話。
——好孩子,記得可別來得太遲,不然也許就隻能到我墳前祭奠一場了。
她一度曾想要再上玉蘿峰,在百裏針那裏,或許可以得到無盡的歡樂與逍遙。但是又不知怎麼,她又覺得自己不應該再去打攪他的生活。
他太過清澈,而現在的她卻隻覺得自己很是複雜,她很怕一旦靠近了他,會自慚形穢。
——前輩,或許有一天,當我能穿破自己心中那道謎一樣的厚牆之時,我才有足夠的勇氣再踏足那片世間最無瑕的雪域……
她的白衣輕盈如蝶,卻絲毫抵擋不住寒風的侵襲。原本就纖弱的身子在浩渺雪地裏尤顯微小,遠遠望去,就像是與皓皓雪原化為一體,像一朵小小雪花,飄落在風中。
夜幕降臨,風雪卻沒有平息的樣子,朔風疾勁,她的腳步已經漸漸漂浮,踏著厚厚積雪,似乎永遠走不出這片雪原了。
她抬頭遙望星空,卻隻見一片片白雪旋轉而下,眼前一陣眩暈,便再也無力前行,倒在了雪中。
漫天的飛雪毫不留情地簌簌而下,她的身子在頃刻間便覆上了一層冰冷的雪……
也不知過了多久,迷蒙間,她似乎感覺到有一雙有力的手,將她攔腰抱起。她努力睜開眼睛,卻被那人用手掩住了雙眼。隨後,自他的掌心,慢慢散發出一絲輕暖的內力,融入她的眉間。
這一絲暖意,由眉間逐漸蔓延至全身,仿佛純白的雪都不再寒冷,洋溢著溫柔的氣息,將她小小的身子包裹了起來。
她本已即將凍僵的身子,如沐春風一般地溫暖了起來。
“哥哥……”她喃喃念了一句,便又陷入了昏睡。
她在黑暗中沉沉睡去。
睡夢裏,一朵朵水蓮競相盛開,湖光山色中的天籟山如同一卷水墨畫,逐漸展現於眼前。又依稀回到了玉蘿峰的山洞,也是皚皚大雪中的偶遇,青衫少年明澈微笑的雙眸,注視著她的容顏。
有輕微的,細瑣的,輕靈的水聲……環繞於濕潤的,氤氳的,溫暖如春的空氣中。蕭茉感覺到自己好像飛了起來,又像是化作了一朵小白雲,自由自在漂浮於無邊長空。
她想,那重霄之上,就是仙界了吧?
……她最終從夢幻中清醒了過來。
雙眼睜開的刹那,便看見了漫天星光。
蒼穹無涯,數不清的星瑩在暗藍的天幕中閃爍神奇的華彩,將本來寂寞的黑夜浮現出幻境一般的美麗。她被這奇妙的美景所震撼,竟久久不能轉目,良久才忽覺身子被溫暖的泉水衝擊著,低頭一看,竟發現自己是在一池氤氳著熱氣的碧水中躺著。她驚呼一聲,抱住雙肩,審視四周,卻並不見半個人影。
這池溫暖的泉水邊,籠著淡淡的水霧,透過水霧看去,四周繁花似錦,碧草如茵,柳影婆娑中,地上卻還殘留著淺淺積雪。隻是那殘雪與花木並存,好似兩個世界,卻渾然天成。
她慢慢遊至岸邊,發現岸上的石欄間,早已掛著精致的羽衣繡鞋。蕭茉遲疑半響,確認四下無人後,才穿起了衣衫,悄悄上岸。
拂開垂岸柳枝,蕭茉沿著一條青石幽徑而行,小路兩邊盡是她連見都沒見過的花草,各種或濃或淡的香味繾綣在一起,帶著讓人神魂欲醉的幽香。這青石路九曲玲瓏,蕭茉正不知走到何時才是盡頭,卻見前麵豁然開闊,躍如眼簾的是一大片淡紫花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