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冰封千年(1 / 3)

這畫船載著蕭茉一路向西,百裏針告訴她,她的父親並未如無痕堡的人所說而死去,隻是受了傷,在天籟山靜養。她的臉上沒有顯出悲傷或是欣慰的神色,隻是波瀾不驚,好似老去了十年。

紫煙這一路上始終憂心忡忡,不停地催促著加快行程。百裏針卻不以為意,他經常陪著蕭茉坐在船頭,看潮起潮落,月升星起。兩岸的景致如畫卷一一展開,他總是帶著驚喜的眼神注視著這一切,哪怕是很小很小的魚兒躍出水麵,哪怕是走鄉竄野的貨郎走過山間,哪怕是依依呀呀的村戲聲飄來江上,他都會饒有興趣地關注著,好像獲得了無上的至寶。

他指尖的溫度漸漸接近常人,臉色卻日益蒼白,可他始終麵帶微笑,清閑悠然。

他也曾問過蕭茉從玉蘿峰回去之後的經曆,蕭茉想了很久,道:“我認識了一個與你有幾分相似的人。”

“說來聽聽。”那時星光滿江,月在中天,百裏針倚著船篷,青衫如玉。

“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說……”蕭茉想到搖光,心裏一陣觸痛,她望著遙遠天際中的北鬥七星,道,“前輩,他和你一樣,住在與世隔絕的地方。這江湖中,可能都沒幾個人知道他。可是與你最大的不同就是,他好像始終都有著很深的心事,我很少看到他高興……”

“那你與他在一起,會覺得高興嗎?”百裏針不動聲色地望著她道。

蕭茉想了想,勉強笑了一下,道:“你這個問題,我從來沒有想過。有時候會很生氣,但是有時候好像又樂意跟他吵。有時候我怕他,可又有的時候,我會故意惹他……”

百裏針坐直了身子,歎道:“小茉兒,我沒有想到,你離開玉蘿峰之後,會有這樣的經曆。那個人,現在在哪裏?我很想見見他。”

蕭茉眼神一暗,抿了抿唇,道:“前輩,他離開我了。但是我見到有一個人,身上的氣息與他一樣,說話的聲音也相似,卻又分明不是他……你說世上會不會有這樣的事情?”

百裏針淡淡道:“那有什麼不可能?世上相似的人很多,說不定,他們是兄弟呢?”

“兄弟?”蕭茉喃喃自語,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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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的幾天裏,百裏針的身體漸漸虛弱,紫煙逼著他閉關運功,他卻執意不肯。

蕭茉被無奈的紫煙找來,小心翼翼地撩開簾子,走進百裏針所住的房間。他斜倚在榻上,支起身子望著窗外,看到她進來,便坐了起來,道:“是不是紫煙叫你來當說客?”

蕭茉無言地坐在塌前,他的唇上也缺乏血色,臉如白紙,隻有一雙明眸還熠熠生輝。

“你為什麼不肯運功?”她強忍著悲傷道。

百裏針眨了眨眼睛,笑道:“你不知道‘冰域三千’練起來很痛苦嗎?女子都很難承受,更何況我呢?”

“可是你以前不是一直練的嗎?”她急切道,“百裏針,你是不是因為離開了嚴寒的雪山,所以才會變成這樣?你可不可以先忍耐一下練功的痛苦,等回到玉蘿峰之後,你就會好起來了!”

百裏針注視著她,道:“你剛才叫我名字了。”

蕭茉一怔,才恍然道:“啊,我是脫口而出……”

百裏針抿唇笑了笑:“沒有關係,你完全可以不叫我前輩。其實我隻比你大三歲。”

蕭茉垂著長長的睫毛,道:“我早就知道你沒那麼老……你到底聽不聽我的?”

“小茉兒。”他微微歎了一聲,轉目望著窗外,道,“這好像酷刑一樣的內功心法,我已經練了十多年,再也不想繼續了……而且,對於現在的我來說,練與不練,已經沒什麼重要了。”

蕭茉臉色一白,心中惴惴不安。

他摸了一下她的發髻,道:“你不要擔心,我會活下去的……我隻是想過一段正常人的生活,你難道這樣狠心,還要強迫我練功?”

蕭茉被他這樣一說,也再不忍心去多說什麼。

船至成都的那晚,百裏針帶著蕭茉登上岸堤,紫煙本要隨行,他卻笑著拒絕。

“這裏離玉蘿峰已經不遠,你們可以先回碧落宮。我和小茉在成都待上一晚,就會上路與你們會合。”

紫煙怔了許久,看著百裏針蒼白的容顏,眼裏波光湧動。

她終是熬不過百裏針的執著,帶著侍女們先行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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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繁華似錦,街頭巷尾都氤氳著溫暖如春的氣息。那人聲,那茶肆,那戲法,那刺繡,無不流光溢彩,構成了一幅醉人心扉的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