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躺在擔架上的孔小樹,蕭雨霖心口猛抽,上前也不顧會引起眾人誤會地把孔小樹攬進了懷裏,輕喚著她的名字。
“她發生了什麼事?”誰欺負她了嗎?
“公子息怒,這位小公子是染了風寒,現在高燒未退,昏睡著!”村民中有人出來解釋,說是雜耍攤子前孔小樹突然暈倒在地,他們已經很熱心地把人抬去給郎中看過了,吃了藥,之前見她醒了一會,問了她的住所,便把她送了過來。
“小平,下來打賞!”蕭雨霖好似無心在聽細節,眼中隻印著孔小樹紅潤的臉卻幹燥的唇,隨口吩咐著。
這個女人,居然這麼不聽話,不跟著他一塊回來也就罷了,還這麼貪玩。
她又不是那些嬌柔的女人,怎麼會突然發燒了?難道是昨晚……他的錯?
“掌櫃的,叫兩個人把我的管家抬我廂房裏去,哪裏有廚房,借我一用!”蕭雨霖擰眉開口,順勢再從小平手上的荷包裏那了一錠銀子丟給掌櫃。
掌櫃一副伺候親生父母般的恭敬,這頭叫了人,那頭也飛快地給蕭雨霖引路。
一直處於半昏迷狀態的孔小樹,感覺自己像是在火焰山裏灼烤了整整一個世紀那麼久,這種感覺讓她想起昨晚,依稀記得那醉酒之後的難受,全身如火一般滾燙,想找冰涼的東西貼上去,想消了身體裏的炙熱,可惜就是擺脫不了這種煎熬。
病重時人都極度渴望親情的眷顧,可惜她印象中沒有父母的輪廓,等了很久,才緩緩地出現了蕭雨霖那張邪魅風流的臉。
正被那火辣弄得全身難受時,一股清涼的感覺灌入了口中,還有人輕聲哄慰她,喂她吃下些不知道什麼滋味的東西,燙到發昏的腦袋被不斷擦拭著,冰涼的感覺讓她舒服地沒有拒絕,後來那股冰涼感蔓延到全身,她並不知道自己此刻已經被蕭雨霖解了衣衫全身消熱,隻在那種涼爽中安心地睡沉過去。
喂了藥,擦了身,見孔小樹身上的熱度減下不少,蕭雨霖才算安下心來。
不知道她是不是餓了,他又迅速收拾殘局,估算著時間,去給孔小樹熬了一盅感冒病人最適合吃的大米粥。
“來珍珍,我們吃點東西,不然你的病難好!”他把粥碗小心翼翼的放在手邊,哄著孔小樹乖順一點,開始喂她喝粥。
本能反應,肚子餓,有吃的,又有人喂,根本不用動腦子。
“來,張嘴!”
哇唔一大口咬下去,味道太好了,原來嘴裏被灌了那麼多的苦味,現在才感覺出來。一定是蕭色狼欺負她,就知道拿她來開心,不像現在這人,這人是誰呢?小平嗎?喂她吃的粥,味道真好,裏麵是不是還放了火腿肉,太爽了!
一大碗粥很快被灌下肚,孔小樹病中還知道打個飽嗝告訴喂粥的人她吃得很爽很舒服,倒回床頭悶頭大睡,看來病痛已經減輕不少,沒有反複折騰她,睡得也香甜了很多。
可照看她的人就沒那麼輕鬆了,一會還要拿浸了涼水的毛巾為她擦身,看著昨夜還被他吃到嘴裏的瘦小身材卻也有大反應,想君子一點隻是單純為她擦身就好。
到最後弄得滿頭大汗的人是他,艱難卻又是幸福地塗塗抹抹,偶爾孔小樹嘴裏會囈語幾句,都有帶著蕭雨霖的名字,他聽著,也算是薄有安慰了。
大大的廂房裏,透過鏤空雕花窗子的日光緩緩走過,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地等過來,孔小樹的臉色已經完全恢複正常,估計再休息個把時辰,到肚子餓的時候就會醒過來。
蕭雨霖這才算放下心來,才有空想自己也餓得前胸貼後背的事,起身正準備到門口叫小二送些吃的來,剛走到門邊,就聽見身後“噗通”一聲,有什麼東西從他眼角迅速地下落。
他著急地回過頭去,就看見孔小樹從地上爬起,發現方向不對,搖搖晃晃間根本沒看到鞋榻,一腳踏空又被結結實實的往前一撲,前方桌上的水壺茶具搖搖晃晃的要摔不摔,好在孔小樹身手也快,抓過水壺就往嘴裏灌水,其他的物件統統砸在了地上,門邊的男人想救都來不及,隻能看著她那冒失卻幸運的舉動,無奈歎息。
孔小樹解決完口渴的事,沒再昏頭地跌跌撞撞,一頭就紮進被子裏繼續睡,可肚子叫得實在悲哀,思想和肉體痛苦掙紮了一刻鍾,終於翻身坐起,抱著腦袋,對著門邊疑似人的身影嚷嚷,“我要吃東西,我要吃火腿粥,我要餓死了……”
她最後的記憶停留在那碗貌似放了火腿肉的小米粥裏,一想起就流口水。
蕭雨霖一怔,火腿?!
她到底是要火腿還是他的呸呸呸!
瞎想什麼?估計是那碗小米粥被她吃出了火腿的味道。他點點,這邊哄著她說馬上就端來,那頭又開始親自下廚,為她煮了之前吃光光的小米粥。
“好吃好吃……”
孔小樹一邊咀嚼著飯粒,一邊稀裏糊塗地朝著蕭雨霖傻笑,胃裏暖暖地,體溫開始回升,力氣充盈,意識慢慢脫離夢寐的狀態,思維終於回歸大腦。
蕭雨霖放下空碗,看著那小紅舌頭,還在意猶未盡地舔著唇角,腹中一熱,立即打消了拿袖口給她擦嘴的念頭,俯身將唇覆下,幫她一起做清理工作。
孔小樹的腦子頓時清明,一把推開罩在身前的身軀,打開身上的鹹豬手,猛眨了眨眼,看清眼前的色狼之後,爆出了一聲尖叫,抱著被子就直往後縮。
“你你你,你剛剛對我做了什麼?”
孔小樹不敢相信,也不敢亂想,寧願不信剛剛感覺是真的,卻又本能地出聲詢問。
“沒做什麼……你受了風寒,本王在這裏照顧你罷了!”蕭雨霖半響才答。還是放棄了跟她嬉皮笑臉以及引她想起昨晚那些親密事的打算,畢竟她的身子重要,萬一在這個節骨眼上讓她心情起伏太大,病情反複可怎麼好?
誰料孔小樹根本不相信他說的,吼得更大聲,“你撒謊……你剛剛明明……你你你……你想強……”
“珍珍……你要說話負責哦,本王對你做了什麼?你確定你是清醒地知道嗎?”
一下子換成孔小樹一驚一乍的,蕭雨霖始終保持著微笑的神態,深黑的眸光悠悠地輾轉在那雪白纖細的鎖骨和圓潤小巧的肩頭,那裏還有顆青幽幽的小痣,真是越看越美。
孔小樹順著他的視線低下頭,當看見自己身上衣服全是鬆垮垮地,小心肝仿佛從十米高台一下子墜落到冰涼沁骨的深水潭中。
“你還說你沒幹什麼……你脫我的衣服想幹什麼?蕭色狼,你想趁我生病的時候做什麼?”
她大吼著,可是眼裏卻是心虛的緊張,糟糕糟糕,蕭雨霖會不會發現她是女兒身了?
現在怎麼辦?
“本王隻是幫你拿毛巾擦拭身子,什麼都沒幹!”
幹沒幹隻有他知道,當然他此刻的君子模樣不會讓孔小樹想歪,況且隻是衣服敞著,褲子還穩穩係在身上,她緊緊地咽了咽口口水,細聲道,“真的隻是這樣嗎?”
蕭雨霖一挑眉,一副坦蕩蕩的樣子道,“當然……不然你以為呢?本王雖然向你告白,但是你說要考慮,本王怎麼會強人所難?強扭的瓜不甜,本王不會乘人之危的。”
聽他左一個本王右一個本王的說出口,孔小樹信了他此時的疏離和威嚴不假。經這麼一鬧,腦袋又痛起來,眼神戒備地盯著他。
“我現在好了要休息,你可以出去了,不用在我屋子裏呆著!”
蕭雨霖眨眨眼,一臉的無奈,“那好吧,你好生休息……”
“等一下!”
蕭雨霖轉身要走,又聽見孔小樹咋呼起來,回頭疑問,“又什麼事?”
“你剛剛叫我什麼?什麼……臻臻?”孔小樹嘴角一抽一抽地笑問道。
天呐,他怎麼會知道她的真名?難道“你昏迷的時候自己說出口的,對了,是你要求我以後這樣叫你的!”這理由是他編的,當然這也是他喜歡的,畢竟孔小樹這個名字太男人氣,有礙他的計劃,現在必須要讓孔小樹接受自己有這麼個名字的事實。
“不可能!”孔小樹當下就否定了蕭雨霖善意的謊言。她不是沒生過病,就算比這更慘的時候也沒有意識迷糊的說過自己真名,這個“臻臻”對她來說不僅僅是個名字,更是心口的一道傷疤,每每想起都讓她心痛,是當年父母遺棄她的傷痛,她不會輕易拿自己的舊患開玩笑,絕對不可能。
“蕭雨霖,你今天要是不跟我解釋清楚為什麼要這樣這樣的對我,我今天就上吊自盡!”孔小樹眼中的憤怒和嚴肅是那麼的認真,比比劃劃指的是從今早到現在發生的一切可疑,還有,她逐漸肯定下來的他吻她的事實。
“好吧,如果你一定要今天知道那我就不瞞你了,不過你得保證你得用平常心來聽完我的話,不管發生了什麼事,請你相信,我蕭雨霖絕對不會不管你……”
“少廢話,快點說!”孔小樹急匆匆地吼回來。是想讓她急死嗎?蕭雨霖幹嘛說得那麼恐怖。
蕭雨霖沉默了片刻,見她眼中透出的驚慌是那麼濃烈,不想再讓她自己胡思亂想,才緩緩開口道,“其實昨晚你喝醉後去了趟浴室,我在那裏找到你的,我知道了……你是女兒身!”
“什麼……”一聲尖銳的喊叫,之後是嘎然停止的錯愕,孔小樹瞪著一雙大眼睛卻沒有別的反應,仿佛被人點了穴一般呆怔在床上。
蕭雨霖知道這是她的秘密,一時被人戳穿一定難以接受,其他的話他沒有多說,隻是靜靜地陪著她渡過事實轉圜的時間,看她茫然的瞳孔一點點地恢複清明。
既然話題已經說到這了,還是打鐵趁熱把昨晚最重要的一件事跟她坦明了吧,也好過她一次次地對著他發火。
他沉思了片刻,才輕啟聲道,“珍珍……”
隻是話還沒有說完,就已經被孔小樹惡狠狠地打斷,“不要叫我珍珍!”
“那你……”
“啪……”
眼前飛快地什麼東西一閃,正中目標……他的臉。
五指印很快浮現在棱角分明的俊臉上,可見這一巴掌打得非常實力。
瞬間,同情從黑眸中退去,男人與生俱來的冷凝氣勢開始緩緩彌漫出來,但是麵對明顯在發抖的小女兒,仍然盡力克製著胸口騰起的怒氣,隻是眉頭皺得更緊了些。
“你個王八蛋,你個死色狼,你竟然跑到浴室來偷看我,你安的什麼心啊?”孔小樹徹底失去了理智,小拳頭一個勁打在他胸口,對於自己之前打中一位王爺足以讓她死無葬身之地的結果毫無感覺,隻覺得自己心痛的感覺也一定要讓蕭雨霖知道,瘋了似地捶打著。
他拉著她一隻手,口氣極淡道,“你放心珍珍,我會對你負責的!”
“負責?負什麼責?看我一眼就要對我負責嗎?我才不稀罕呢,我這輩子最討厭的人就是你蕭雨霖,我才不要你負責呢……”
她的語無倫次也讓蕭雨霖傷了心,至於嗎?他都已經向她表明了心意,哪怕那個時候以為她是個男人他都沒有退卻,一如既往地想對她好,原來這才是她的心裏話對嗎?她討厭他,這輩子最討厭的人就是他是不是?
體內盡是橫氣,怒是因為她的話傷了他,不理智是因為他第一次嚐到被人拒絕的滋味,他猛地一把拽住她另一隻還在不停捶打地手,怒喝道,“那又怎麼樣?你討厭我現在也是我的女人了,不是因為這個我還不屑在這裏照顧你這個病怏怏的身子,你還想得意成什麼樣?”
這一聲吼出,性質惡劣到底,有些事好像就沒有轉圜和理解的餘地了。
孔小樹又是片刻才反應過來,才想起自己到現在還一身酸痛的感覺原來原來蕭雨霖居然趁著她酒醉對她施行了非人的對待,他不知色,還不知廉恥,死後一定下地獄大顆大顆的眼淚從眼眶中簌簌落下,無聲的哭泣更顯出孔小樹此刻心底的絕望和灰暗,女人最寶貴的東西就在她毫無知覺地時候被蕭雨霖奪去,她早該知道,伺候一匹色狼遲早也會被色狼吃掉的道理,早該跟著東大哥去京城就好了,永遠都不可能發生這樣讓她恨不得死去的事實對,死去!
一個女孩的清白就這樣沒了,不死也沒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