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他說過那家的剁椒魚頭好吃,她竟然還記得。裝修已經很破了,合木釘的墻麵有起皮的有翹起來的,簡直可以用不堪來形容。坐下,鄺大河心裏都是斑駁的舊影,那時這個店還是彩色的,那時他們來吃一頓飯都是慶祝,那時她的臉像桃花一樣嬌艷。

鄺大河說:“十年了,他們還沒有任何發展。”

胡潔說:“也沒有倒閉。”

“以他們的實力,發展個分店什麼的應該不難……”

“也許老板沒有雄心壯誌,隻是用舊模樣等著舊人,有什麼錯呢?”

酒還沒上來,氣氛已經醺然。

胡潔說她這些年過得吧,談不上後悔,但是悵然若失。具體失了什麼,她一直不知道,直到又遇見他。他還跟以前一樣,讓她覺得熟悉、安全,那種親切感就像從天上掉下來似的,根本不需要預熱。

鄺大河說他過得不好時,也想過她,確實,他多病的父母使得他跟誰結婚都是一個死結。當他感到遺憾時,也有慶幸,沒有和她走進婚姻,也不至於關係撕裂得永世不可和解。

悉悉窣窣說了一些話,鄺大河原本準備好的臺詞沒能拿上來。他們憶往昔憶了兩個小時,然後鄺大河送胡潔到小區門口。到了告別的時候,鄺大河猶豫著,想著那件事怎麼說,他打過的包票現在不太好算數,因為兩個男人的較量使事情陷入僵局。胡潔看出他的猶豫,她顯然誤會了他的意思,她也猶豫起來,掙紮了一會兒她小聲問:“上去……坐坐?”

鄺大河說:“不不不,我沒有那個意思。”

胡潔的臉有點掛不住,笑變得勉強。

鄺大河連忙補救:“我是想說你小孩入學的事,又怕你以為我拿這個找你要什麼。”

胡潔說:“我也是想聽聽進展,我也不希望你覺得我為了這個才跟你走這麼近。”

“那就……在這裏說?”

胡潔說好。鄺大河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了。他笑了笑,笑完拿巴掌拍蚊子,說這怎麼夏天還沒到就有蚊子。胡潔也低頭笑:“還是上去說吧。”

鄺大河有點緊張:“那我去買點水果。”

胡潔伸手去拽他:“哎呀小孩在他姥姥那邊,家裏又沒別人買什麼買呀。”

到了她家客廳,鄺大河坐下來,房間很靜,弄得他越發局促。他貿然地問了一句:“要不是因為小孩上學的事,你還不會找我吧?”

胡潔撇了撇嘴:“那我用什麼原由找你?說我離婚了、也聽說你離婚了,想重新認識你?”

“也就是說,你找我,有兩層意思,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麼了呀!”她把一杯水杵到他麵前,他喝一口,很燙:“你想把我舌頭燙掉?”

“燙掉了省得在你嘴裏亂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