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夜襲(1 / 3)

那一夜我們睡在山腰。雖然背風又是夏季,可是到了後半夜也冷的慌,偏偏簡易帳篷都沒有一個,我隻有按著本能往火邊挪啊挪。忽來一陣風,火苗往我身上飄,我又嚇得趕緊往回滾。如此來回數趟,簡直不能入睡。

蕭暄被我吵醒了,迷糊著問:“怎麼了?”

我道:“長夜漫漫,無心睡眠。”

蕭暄說:“睡吧,明天還要走一整天路呢。”

我見他實在困。又想這一天他又是跳水救我,又是為食物奔走,還背著孩子走了半天路,想必是累壞了。便說:“我知道了,這就睡,你也睡吧。”

蕭暄躺回去。我移了個適中的位子,也躺了下來。

開始覺得稍微暖和了一些,可是睡著又漸漸冷起來。我迷迷糊糊之中往暖和地地方挪了挪,終於挨不住疲倦,睡了過去。

似乎隻是那麼一閉眼,天就亮了。我吸著鼻子張開眼,忽然發現胸前橫了一隻胳膊。

我眨眨眼,轉過腦袋,看到蕭暄同誌睡得正酣的一張臉。

呆住兩秒,從他身下連滾帶爬逃出來。

蕭暄殿下揉揉眼睛,打著嗬欠:“醒啦?”

我在地上找一根粗點的樹枝,硬一點的石頭也行,再不濟就用腰帶。

蕭暄說:“得了得了。又沒把你怎麼。不壓著你,就你那折騰勁,我們全都不用睡覺了。”

我氣得哆嗦,“你這個猥瑣男!”

小覺明問:“什麼是猥瑣男?”

老和尚翻譯:“就是未經女孩子同意摸女孩子手的男人。”

“可是哥哥沒有摸姐姐的手啊。”

“那更嚴重,他都抱了她一晚上了。照理,他們該馬上成親……”

我“噌”地拔出蕭暄的劍,老和尚識時務地閉上了嘴。

吃早飯的時候,蕭暄又收到了一封飛鳥傳書,說:“我們不往東走了,直接往北。”

我問:“有什麼區別?”

“往東是城鎮集市和等待著我們的殺手,往北走是茂密的森林和等待著我們的野獸。”

我說:“聽你的。”

低智商的野獸總比高智商的人類好對付。

蕭暄麵如沉水。我想,他大概是想起了十年前那次出逃,百名壯士送他出關,甚至還搭上了好友性命,才換得他平安。這次北行,他擔心會再次付出沉重代價。

往北走,漸漸上山。覺明照舊由蕭暄背。讓我驚訝的是老和尚,看著也一把年紀了,身手敏捷,密林裏穿梭自如,我望塵莫及。再看蕭暄,也是步伐矯健,如履平步。這練過功夫的人就是不同啊。

中午的時候,終於爬上山脊。我累得一身大汗,兩隻腳直打顫。

老和尚看著我,怪同情的:“歇一下吧。下午沿著這條山脊走,再露宿一晚,明天中午就可以出山了。很快就到仁善縣。”

大和尚帶著小和尚打坐調息,蕭暄坐到我身邊,鄙視我:“瞧,我就說了,多運動。”

我很狼狽:“如果不是帶上我,你們早就走了大半路了。”

蕭暄捏捏我的臉,給我打氣:“別淒淒哀哀的,一點都不像你。來,唱隻歌聽聽。”

“好。”我唱,“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師傅削去了頭發。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

蕭暄忙不迭捂住我的嘴巴。小覺明已經聽到,問師爺爺:“小尼姑為什麼不高興啊?”

老和尚說:“因為她不想出家。”

“為什麼不想出家啊?”

我掙脫了蕭暄,笑道:“因為人家小姑娘想嫁你呀!”

蕭暄氣得抓狂,老和尚笑眯眯,小覺明有十萬個為什麼:“為什麼想嫁我?”

我繼續誆他:“因為我們的小覺明將來會做大官,女孩子都會想嫁你。”

“可是師爺爺說和尚不可以娶親的啊。”

我笑:“那你不做和尚就得了。”

蕭暄幾乎要掐死我。

我來了興致,一路上教小覺明唱歌。

“我們的祖國是花園,花園的花朵真鮮豔……”

蕭暄在前頭冷笑。

我想蕭暄這次明明是出逃還帶上一個孩子,顯然是這孩子有不能留在齊國的理由,那這個祖國顯然不是這孩子的花園。

隻好換一首:“世上隻有媽媽好,沒媽的孩子像根草……”

老和尚咳嗽。

也是,這孩子是孤兒啊。

再換:“我是一條小青龍,我有多少小秘密……”

前頭兩人齊聲咳。

這都不行?隻好再換:“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老和尚和蕭暄兩人喉嚨都快咳破了。

我哈哈大笑,笑聲在林子裏回蕩。

山脊沒有灌木,樹木也較稀疏,比先前要好走許多。我身上的汗被風一吹,猛一陣涼,打了一個噴嚏。

蕭暄回頭:“怎麼了?”

我忙說:“沒什麼。走你的。”

他皺著眉看著我,然後挽住我的手。這隻是個很簡單的動作,可是卻極其有技巧,我頓時感覺有一股力托著我的一邊身子,腳下立刻輕鬆了許多。

我感激道:“二哥你真好。”

蕭暄理所當然:“我當然好。”

就這樣走走歇歇,傍晚時終於到達最高點。

老和尚十分激動,站在最高峰,像根避雷針,袈裟被風吹得漲鼓鼓的,如同一麵張開的滑翔傘。

他感歎:“老衲有十把年未曾登上玉龍山的頂峰了。上次登頂,還是同虛源子那個老道,在這裏品茶對壘論禪說道。”

我聽了,笑道:“不說佛道不相融,光是在這大風頂上喝茶下棋,就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若是有心,鬧中亦可取靜,隨便找個茶館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