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範洪輕稟,“夜深路滑,還是上步攆為好。”
高衍和玉冰相視一笑,繼續走在前麵。
皇宮不比民間宅院,幾步便能走到,範洪心中腹議,卻不再出聲,又怕皇上一時又要用,讓步攆隨伺在側。
一路上,月光細水,濺落銀光點點,疏影淡淡,偶有暗香浮動。
兩個身影,踏著淡影浮香,緩緩而行。
高衍說,二姐因落水驚嚇過度,躺了足足兩個月。
她原本是有些疑心的,可是當二姐站在她的麵前時,她才知道自己多心了。
二姐麵容憔悴,下巴尖削,顯然是大病初愈的樣子。
“玉冰,對不起。”月瑤一臉歉意,愧色的低下頭。
“都過去了。”玉冰淡淡一笑。
“玉冰。”月瑤聲音哽咽,“我知道你一直盼著孩子……”
月瑤不說還好,一說,玉冰驀地淚水翻湧,“一切都是天意,命數使然。”
月瑤握住玉冰的手,“你還年輕,還會再有孩子的。”
也許吧,隻是下一個孩子會是什麼時候呢,玉冰淒苦一笑,“生在帝王家也未必是好事。”
月瑤牽過玉冰的手,走過樹蔭,“別想太多,你現在最重要的是養好身子。”
玉冰抿唇微動,忽的想起一事,“姐姐今兒怎麼有空?”
“本來是沒空的,你也知道,高偡去了泉城,府裏雜事太多,我又病了兩月,實在是分身乏術,好在兩日前高偡回來了。”月瑤難掩欣喜,“沒想到這麼快。”
泉城一事,高衍不放心別人,令高偡親自前往查實,這才一個月未到,高偡就已經回來了,都已兩日了,怎麼沒聽高衍提起。廢帝之事到底如何處置,高衍為何不提?玉冰不禁蹙起眉頭,心中隱隱有不祥之感。
“高台所在之處可是永寧宮?”月瑤看著遠處的高台,好奇的問道。
玉冰也翹首遠望,點點頭。
立在高台上,不禁遙想當年,她曾與高殷並肩俯瞰江山,傲視天地,談笑風生,如今都隨著安濟河的水,向東流去。
“娘娘,高處風大。”梅溪為玉冰披上披風,“天已黑了,回去吧。”
玉冰點點,走下高台,殿內,隔著珠簾,她似乎看到段淇正慵懶的躺在鳳榻上;珠簾籠起,卻是空有鳳榻,不見故人,一切物是人非。
穿過宮牆深院,永寧宮中一切如初。亭台樓閣,水榭小築,依舊明亮如新,淡看世間繁華,人來人往。
“什麼聲音?”玉冰隱隱聽到有哭泣聲,似乎不是很遠。
梅溪靜耳傾聽,“好像有人在哭。”
玉冰雙眉一蹙,循著聲音而去。
回廊盡頭,院牆一角,兩個宮女正在跪地叩拜,麵前果盤並放,冥紙無數,清香三柱。
“你們在幹什麼?”梅溪出言,冷聲問道。
宮女一見是皇後娘娘,均是一驚,衣袖劇顫,不敢言語。
“本宮問你們,你們若如實回答,本宮可以既往不咎。”玉冰冷目掠向兩人。
“謝娘娘。”一名宮女尚有餘力,答道。
“你們是在祭拜何人?”
“皇……濟南王爺。”宮女低語,眼淚滑落,另一名宮女已泣不成聲。
玉冰身形僵住,腦中一片空白,再不能語。高寅……他……死了?身子如墜深淵,錐心的痛蝕骨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