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頑皮俊阿朱(1 / 3)

阿碧搖動木槳,將船直向柳陰中劃去,到得鄰近,隻見一座鬆樹枝架成的木梯,垂下來通向水麵。阿碧將小船係在樹枝之上,忽聽得柳枝上一隻小鳥“莎莎都莎,莎莎都莎”的叫了起來,聲音清脆。阿碧模仿鳥鳴,也叫了幾下,回頭笑道:“請上岸吧!”

眾人逐一跨上岸去,見疏疏落落四五座房舍,建造在一個不知是小島還是半島之上。房舍小巧玲瓏,頗為精雅。小舍匾額上寫著“琴韻”兩字,筆致頗為瀟灑。鳩摩智道:“此間便是燕子塢參合莊麼?”

阿碧搖頭道:“不。這是公子起給我住的,小小地方,實在不能接待貴客。不過這位大師父說要去拜祭慕容老爺的墓,我可作不了主,隻好請幾位在這裏等一等,我去問問阿朱姊姊。”

鳩摩智一聽,心頭有氣,臉色微微一沉。他是吐蕃國護國法王,身份何等尊崇?別說在吐蕃國大受國主禮敬,即是來到大宋、大理、遼國、西夏的朝廷之中,各國君主也必待以貴賓之禮,何況他又是慕容先生的知交舊友,這番親來祭墓,慕容公子事前不知,已然出門,那也罷了,可是這下人不請他到正廳客舍隆重接待,卻將他帶到一個小婢的別院,實在太也氣人。但他見阿碧語笑盈盈,並無半分輕慢之意,心想:“這小丫頭什麼也不懂,我何必跟她一般見識。”想到此節,便即心平氣和。段譽見她提起阿朱,心裏也是激動,就要見到自己的妹妹了,這苦命的女子生前不知父母,剛知道就命喪愛人之手且死得甚是冤屈,自己對她最是同情,下定決心不讓悲劇重演。

鳩摩智問道問道:“你阿朱姊姊是誰?”阿碧笑道:“阿朱就是阿朱,伊隻比我大一個月,介末就擺起阿姊架子來哉。我叫伊阿姊,介末叫做嘸不法子,啥人教伊大我一個月呢?你用勿著叫伊阿姊,你倘若叫伊阿姊末,伊越發要得意哩。”她咭咭咯咯的說著,語聲清柔,若奏管弦,將四人引進屋去。

到得廳上,阿碧請各人就座,便有男仆奉上清茶糕點。段譽端起茶碗,撲鼻一陣清香,揭開蓋碗,隻見淡綠茶水中飄浮著一粒粒深碧的茶葉,便像一顆顆小珠,生滿纖細絨毛。段譽見這珠狀茶葉是太湖附近山峰的特產“碧螺春”,喝了一口,隻覺滿嘴清香,舌底生津,當下讚道:“好個‘碧螺春’確實是人間極品。”阿碧見他語出精妙,微笑道:“公子,你說的這名字甚是美妙,末是說這茶耶?我們管它叫做‘嚇煞人香’哩,以極言其香。”“哦,~~嗬嗬”段譽旋即想到在那時還沒這麼叫當即笑聲應過。鳩摩智見茶葉古怪,都不敢喝。鳩摩智向在西域和吐蕃山地居住,喝慣了苦澀的黑色茶磚,見到這等碧綠有毛的茶葉,不免疑心有毒。

四色點心是玫瑰鬆子糖、茯苓軟糕、翡翠甜餅、藕粉火腿餃,形狀精雅,每件糕點都似不是做來吃的,而是用來玩賞一般。

段譽讚道:“這些點心如此精致,味道定是絕美的了,可是教人又怎舍得張口去吃?”

阿碧微笑道:“公子隻管吃好哉,我們還有。”段譽吃一件讚一件,大快平生。鳩摩智見段譽隻管大吃大喝全不在意,也開始吃起來。

鳩摩智的耐心也真了得,過了半天,待段譽將茶水和四樣糕點都嚐了個遍,讚了個夠,才道:“如此便請姑娘去通知你的阿朱姊姊。”

阿碧笑道:“阿朱的莊子離這裏有四九水路,今朝來不及去哉,四位在這裏住一晚,明朝一早,我送四位去‘聽香水榭’。”

鳩摩智問道:“什麼四九水路?”

阿碧道:“一九是九裏,二九十八裏,四九就是三十六裏。”原來江南一帶,說道路程距離,總是一九、二九的計算。

鳩摩智道:“早知如此,姑娘徑自送我們去聽香水榭,豈不爽快?”

段譽笑道:“這裏人煙稀少,與外麵又甚隔絕,又沒個人陪阿碧姑娘說說話,豈不寂寞死。現在好不容易來了我們兩,怎可輕易放過?”

“嗬嗬,公子真是聰明無比,全被公子猜中了哉,介不要笑話人家哩”見段譽猜中心中想法對他更增好感,粉臉嘟紅的說道。

鳩摩智聽她此話,心中氣憤不已,正欲發作。後堂轉出一個須發如銀的老人,手中撐著一根拐杖,說道:“阿碧,是誰要見公子啊?”說的卻是官話,語音甚是純正。

鳩摩智向那老人道:“這位施主尊姓大名?是慕容先生的親戚,還是朋友?”那老人裂嘴一笑,說道:“老頭兒是公子爺的老仆,有什麼尊姓大名?聽說大師父是我們故世的老爺的好朋友,不知有什麼吩咐。”鳩摩智道:“我的事要見到公子後當麵奉告。”那老人道:“那可不巧了,公子爺前天動身出門,說不定那一天才回來。”鳩摩智問道:“公子去了何處?”那老人側過了頭,伸手敲敲自己的額角,道:“這個麼,我可老胡塗了,好像是去西夏國,又說什麼遼國,也說不定是吐蕃,要不然便是大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