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峰見幾大長老的神態和舉動,想起段譽對自己說的話,更堅定了段譽的猜測,轉身向段譽望去。隻見段譽低下了頭不敢直視他。喬峰雖不算得上是智慧靈秀之輩仍是明白事理之人,當即明白過來這隻是自己幫中的事,段譽作為外人當真不便插手,是以不再打算追問段譽,轉過身看著幾大長老又看看全冠清,見他一臉的得意,更是憤怒。
吳長老見狀大聲道:“咱們身為丐幫弟子,須當遵守祖宗遺法。大丈夫行事,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敢作敢為,也敢擔當。”轉過身來向喬峰道:“喬幫主,我們大夥兒商量了,要廢去你的幫主之位。這件大事,宋奚陳吳四長老都是參與的。我們怕傳功、執法兩位長老不允,是以設法將他們囚禁起來。這是為了本幫的大業著想,不得不冒險而為。今日勢頭不利,被你占了上風我們由你處置便是。吳長風在丐幫三十年,誰都知道我不是貪生怕死的小人。”說著當的一聲,將鬼頭刀遠遠擲了開去,雙臂抱在胸前,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氣。
他侃侃陳辭,將“廢去幫主”的密謀吐露了出來,諸幫眾自是人人震動。這幾句話,所有參與密謀之人,心中無不明白,可就誰也不敢宣之於口,吳長風卻第一個直言無隱。
執法長老白世鏡朗聲道:“宋奚陳吳四長老背叛幫主,違犯幫規第一條。執法弟子,將四長老綁上了。”他手下執法的弟子取過牛筋,先去給吳長風上綁。吳長風含笑而立,毫不反抗。跟著宋奚二長老也拋下兵刃,反手就縛。
陳長老臉色極是難看,喃喃的道:“懦夫,懦夫!群起一戰,未必便輸,可是誰都怕了喬峰。”他這話確是不錯,當全冠清被製服之初,參與密謀之人如果立時發難,喬峰難免寡不敵眾。即是傳功、執法二長老,大仁、大義、大信、大勇、大禮五舵主一齊回歸,仍是叛眾人數居多。然而喬峰在眾人前麵這麼一站,凜然生威,竟是誰也不敢搶出動手,以致良機坐失,一個個的束手就縛。待得宋奚吳三長老都被綁縛之後,陳長老便欲決心一戰,也已孤掌難鳴了。他一聲歎息,拋下手中麻袋,讓兩名執法弟子在手腕上和腳踝上都綁上了牛筋。
白世鏡朗聲道:“眾位兄弟,喬幫主繼任上代汪幫主為本幫首領,用什麼不正當手段而得此位。當年汪幫主試了他三大難題,命他為本幫立七大功勞,這才以打狗棒相授。那一年泰山大會,本幫受人圍攻,處境十分凶險,全仗喬幫主連創九名強敵,丐幫這才轉危為安,這裏許多兄弟都是親眼得見。這八年來本幫聲譽日隆,人人均知是喬幫主主持之功。喬幫主待人仁義,處事麼允,咱們大夥兒擁戴尚自不及,為什麼居然有人豬油蒙了心,意會起意叛亂?全冠清,你當眾說出來!”全冠清被喬峰拍啞穴,對白世鏡的話聽得清清楚楚,苦於無法開口回答,喬峰走上前去,在他背心上輕輕拍了兩下,解開他的穴道,說道:“全舵主,我喬峰做了什麼對不起眾兄弟這事,你盡管當麵指證,不必害怕,不用顧忌。”白世鏡道:“幫主吩咐的是。全冠清,你說吧。”
全冠清一躍站起,但腿間兀自酸麻,右膝跪倒,大聲道:“對不起眾兄弟的大事,你現今雖然還沒有做,但不久就要做了。”說完這句話,這才站直身子。見與自己同謀的宋奚陳吳四長老均已就縛,這一仗是輸定了,但不能不作最後的掙紮,大聲道:“馬副幫主為人所害,我相信是出於喬峰的指使。”
喬峰全身一震,驚道:“什麼?”
全冠清道:“你一直憎惡馬副幫主,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總覺若不除去這眼中之釘,你幫主之位便不安穩。”
喬峰緩緩搖了搖頭,說道:“不是!我和馬副幫主交情雖不甚深,言談雖不甚投機,但從來沒存過害他的念頭。皇天後土,實所共鑒。喬峰若有加害馬大元之意,教我身敗名裂,受千刀之禍,為天下好漢所笑。”這幾句話說得甚是誠懇,這副莽莽蒼蒼的英雄氣概,誰都不能有絲毫懷疑。
全冠清卻道:“然則咱們大夥到姑蘇來找慕容複報仇,為什麼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與敵人勾結?”指著王語嫣等三個少女道:“這三人是慕容複的家人眷屬,你加以庇護。”指著段譽道:“這人是慕容複的朋友,你卻與之結為兄弟……”
“啪!啪!”話還沒說完便已遭了兩個耳光,眾人定眼一看是一個女子,她是怎麼近身的卻很少有人看清楚,襄兒見全冠清得罪喬峰,現在又指著段譽,心中那個氣啊便上前給了他兩耳光,隻見她說道:“臭要飯的,我們公子是你能隨便指的嗎?告訴你,我們公子才不是那幹什麼慕容複的朋友呢!說話小心點,再亂說小心姑娘割了你的舌頭。”眾人聽得她話,甚是霸道,與她的外貌卻是很不搭配,不過她武功不弱加上丐幫眾人對喬峰一向敬佩聽全冠清挑撥是非心下不爽倒沒人上前勸阻。
全冠清遭打卻不屈服站起來“哈哈、”“啪!啪!”笑得兩聲又是兩耳光,這下臉色巨紅,氣得火冒三丈,但自知不是襄兒對手卻也不敢發作,隻見襄兒說道:“笑得這麼難聽還敢笑?”這話一出眾人都忍不住一笑,喬峰本來心中大急這刻也是忍不住微微笑了笑。段譽忙道:“襄兒,玩夠了吧!還不回來?”聽見段譽叫她,襄兒馬上跑了過去拉著段譽的胳膊還撅了撅嘴,眾人不禁莞爾,皆因她前後之態判若兩人。
忽然馬蹄聲響,北方有馬匹急奔而來,跟著傳來一兩聲口哨。群丐中有人發哨相應,那乘馬越奔越快,漸漸馳近,吳長風喃喃的道:“有什麼緊急變故?”那乘馬尚未奔到,忽然東首也有一乘馬奔來,隻是相距尚遠,蹄聲隱隱,一時還分不清馳向何方。
片刻之間,北方那乘馬已奔到了林外,一人縱馬入林,翻身下鞍。那人寬袍大袖,衣飾甚是華麗,他極迅速的解去外衣,露出裏麵鶉衣百結的丐幫裝束。段譽微一思索,便即明白:丐幫中人乘馬馳驟,極易引人注目,官府中人往往更會查問幹涉,但傳報緊急訊息之人必須乘馬,是以急足信使便裝成富商大賈的模樣,但裏麵仍服鶉衣,不敢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