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隻要你可以一直幸福下去，就是對我最大的慈悲
他正怔忪著，突然從他的身後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慕延楓轉過頭一看，此時迎麵走過來的是媽媽和孤兒院的一位照顧孩子的阿姨。
他有些詫異，還沒來得及將心中的疑惑問出口，就聽到那個阿姨微笑著說道：“夫人擔心你穿得太少會感冒，出來給你送件外套。”
原來是這樣！
“延楓，冷不冷啊？”沈素言慈愛地看著兒子，一邊說著一邊將手裏的外套遞過去。
慕延楓的聲音悶悶的：“我不冷，外套你拿回去吧。”
隻是一瞬間，沈素言便發現了兒子的不對勁兒。她收回遞出去的外套，用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著他，疑惑地問道：“延楓，發生什麼事了？”
“沒，沒什麼……”
慕延楓的目光有些閃躲。
沈素言狐疑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剛想問些什麼，耳邊忽然響起一個欣喜的聲音——
一旁照顧孩子的張阿姨驚訝地說道：“夏至這個孩子今天竟然又來了！”
夏至……
難道是自己趕走的那個女生嗎？
沈素言急忙順著張阿姨的目光望過去。
不遠處的空地上，漫天的白雪中，一個少女正笑意盈盈地蹲在一個小女孩身邊。她把自己手上的手套摘下來，體貼地為小女孩戴上，然後又把自己毛茸茸的耳包也摘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戴在小女孩的耳朵上。
沈素言的目光停留在少女的臉上，她震驚地發現，那個蹲在雪地裏的少女正是夏至。
居然是她！
這一刻，她終於明白了自己的兒子剛剛閃爍其詞的原因。
她怎麼會在這裏？
沈素言心裏一沉：“真的是她……”
“是啊，那個姑娘就是夏至！”張阿姨笑了笑，望著雪地裏的女孩，目光裏充滿了慈愛，“夏至是個非常善良的姑娘，這段時間她經常來我們孤兒院幫忙。我來孤兒院這麼久，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熱心腸的女孩。”
原來是這樣！
沈素言訝異地望著那個身材纖弱的少女，因為張阿姨的一番話，心裏深有感觸。
她沒有想到這個叫夏至的女孩竟然會這麼善良。
難道之前對她的看法並不正確嗎？
之前發生的那件事，真的是自己做得太過分了嗎？
她目光灼灼地望著不遠處的夏至，一臉若有所思的神情。
“哥哥，哥哥，你剛剛答應陪我一起打雪仗的，可不能說話不算數哦！”
這時，在一旁等了許久的小男孩不停地搖晃著慕延楓的手臂，一張小臉滿是委屈。
慕延楓收回思緒，嘴角勉強勾起一抹微笑：“好，我們現在就去打雪仗。”說著，他將視線移到神情有些古怪的沈素言身上，“媽，你們先進去吧。”
“好。”
沈素言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見大哥哥答應了，小男生歡呼雀躍起來，伸出手指向前麵，說道：“好啊好啊，終於可以去打雪仗了！大哥哥，這邊的雪被踩過了，我們去那邊吧，那邊的雪又白又厚，就像棉花糖一樣！”
慕延楓微微一怔，因為他看到小男孩指著的方向竟然是夏至所在的位置。
他不由得放緩了步子。
可是小男孩管不了那麼多，他邁開腳步，迫不及待地朝那塊空地跑去。
“大哥哥，快點兒啊！”小男孩跑到馬路對麵的空地後，轉過身，十分興奮地催促慕延楓。
那稚嫩的童聲很快引起了夏至的注意，她好奇地望過去。
下一秒，她便愣在了原地。
是他……
竟然是他……
慕延楓！
夏至的心怦怦地跳得飛快，這一刻，她突然有種天旋地轉的感覺。
她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苦澀的笑容，她默默地凝望著他，目光中似乎有著千言萬語，一顆心酸澀不已。
盡管他一臉平靜地站在那裏，可是她依舊捕捉到了他眼底湧動的情感。
那是思念嗎？
他也如同自己這般，每日每夜思念著她嗎？
她的心瞬間揪緊了，一顆淚珠無聲地滑落下來。
“哥哥，我們一起打雪仗吧！”小男孩不停地催促道。
慕延楓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點了點頭。
“哥哥，你要小心哦，我可是很厲害的！”見他走過來，小男孩抬起頭，示威似的笑著說道。
可是慕延楓根本無法集中注意力，他的目光一直被不遠處的夏至牽絆著。
就在這時，一輛疾馳而來的摩托車從街角徑直向他開了過來。
然而，心不在焉的慕延楓絲毫沒有察覺到危險的降臨。
看著疾馳的摩托車離慕延楓越來越近，夏至瞬間緊張到了極點。
“小心，慕延楓——”
她脫口而出的驚呼聲充滿了恐懼。
千鈞一發之際，她本能地衝向慕延楓，用盡了全身的氣力推開他。
下一秒，一聲刺耳的刹車聲劃破天際。
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少女的身體如同輕盈的羽毛般飛起，而後重重地下落。
殷紅的鮮血瞬間將白雪染紅，迅速在雪地裏蔓延開來。
那片觸目驚心的鮮紅與純白形成鮮明的對比，看上去那麼哀傷。
不，不要！
慕延楓的心裏發出一聲痛苦的呐喊。
“夏至！”
他大聲呼喊著她的名字，聲音帶著撕心裂肺的味道，無邊的恐慌溢滿了他的心髒。
那麼多血，竟然有那麼多的血！怎麼會有那麼多的血？
這一刻，仿佛有一把匕首狠狠地插入他的心髒。
難道這就是痛徹心扉的滋味嗎？
他突然有一種強烈的感覺，他就要失去她了，在這一刻，他就要失去她了！
不，不要這樣！不可以這樣！
這種感覺簡直讓他無法呼吸了。
慕延楓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奔向躺在血泊裏的夏至。
隻是短短幾米的距離，他卻踉蹌著連連摔了好幾個跟頭。膝蓋撞在地上，他也絲毫不知道痛，迅速地爬起來，朝夏至跑過去，而那個肇事司機早已驚慌地逃走了。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般漫長，他終於跑到了她的身邊。
“夏至！”
他顫抖地伸出手，緊緊地抱住了她。
這一刻，慕延楓覺得他的心像是被生生撕裂了一般。
他看到躺在自己懷中的夏至麵無血色，那些血在她的身下綻放成一朵朵詭異的紅蓮，像是燃燒起來了一樣。
他越抱越緊，害怕一鬆手就會失去她一樣，眼裏閃爍著晶瑩的淚光。這個時候，他根本沒有想到應該叫救護車。
還好不遠處的兩個孩子是清醒的，看到倒在血泊裏的夏至，妞妞哭著跑回孤兒院求救。她一邊哭一邊在心裏祈禱，夏至姐姐一定不要有事！
“夏至，你怎麼這麼傻？怎麼這麼傻！”
他的聲音有些哽咽。
懷裏毫無生氣的夏至如此纖弱，可是剛剛那個奮不顧身來救他的夏至，卻那麼勇敢。
躺在他懷裏的感覺真好！
夏至安心地閉上了雙眼，一種溫暖的感覺緊緊地縈繞著她。
她要記住他懷抱的溫度，記住他熟悉的氣息，也許下一秒，她就要失去這些了……
“夏至……夏至……”
慕延楓一遍遍地低聲呼喚她的名字，巨大的悲傷將他緊緊包圍，空氣中的每一個分子似乎都沾染了這種悲傷的味道。
許久，夏至緩緩地睜開眼睛，她的眼裏倒映出少年寫滿絕望和哀傷的臉龐。
她努力伸出手，去觸摸他的臉龐。
那冰冷的液體是淚水嗎？
她的聲音極其微弱：“你，你是在流淚嗎？為什麼你看起來這麼難過……”她微微皺起眉頭，看起來很困惑。
“笨蛋，夏至，你這個笨蛋，你是傻瓜嗎？為什麼要這樣做？”他不停地流著眼淚，懷中的夏至變得有些模糊了。
她虛弱地笑了笑：“我怎麼可能眼睜睜地看著你有危險而不管呢？”
“笨蛋，你這個笨蛋！”
她看著慕延楓的眼睛，低聲問道：“延楓，你不生我的氣了嗎？你不是以為我傷害了你的媽媽嗎？你為什麼還這麼難過呢？”
“傻瓜，我怎麼可能不難過呢？”
……
“是啊……你傷害了我的媽媽，我明明應該憎恨你才對。可是怎麼辦，夏至？我做不到去恨你。過了這麼久，我隻學會了怎樣去愛你，卻怎麼也學不會恨你……”
慕延楓的眼眸亮晶晶的，眼裏彌漫著濃濃的哀傷。
“延楓……”
聽到他的話，夏至的心裏溢滿了感動。
“夏至，你知道這段時間我有多想念你嗎？每天早晨醒來的時候，因為想到有你在，想到可能會見到你，所以才有勇氣睜開眼睛。想著或許下一秒就會見到你，就算不能和你講話，不能拉你的手，可是能夠見到你，我就覺得莫名的溫暖。你說這樣的我，是不是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