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言笑還寫了兩本書,熱度不及第一本,但也替她賺到了一筆不菲的收入。
第四本,也就是現在手上這本,文風是她從未嚐試過的,舍棄以往略顯誇張的羅曼蒂克,偏向酸甜苦辣交雜的現實主義。
她大膽了一回,哪成想直接在編輯那碰壁了,連第一道關卡都沒能跨過。
言笑收斂思緒,起身,拉開遮光窗簾,路燈已經亮了起來,將一道高高瘦瘦的身影籠住。
是個男人,站在街角的小賣部門口。
看不到他的臉,隻有一個烏黑的後腦勺和半截分明的下頜角,脊背挺得很直,是種強凹的直,不見半分鬆弛狀態。
從他裸露在外的手和脖頸可以看出,他的皮膚很白,像長時間浸泡在福爾馬林裏的屍體一樣,病態感十足。
他應該是和小賣部老板鬧了些矛盾,老板嘴裏罵罵咧咧的,一麵伸出手去拽他的胳膊,被他敏捷地躲開,蓋過膝蓋的大衣下擺在半空劃出一道淩厲的弧線。
言笑回憶了遍老板剛才那句方言,好像是在說:“就一包紙巾,你還想不給錢了?賒賬?賒屁個賬?”
這下不光底下看熱鬧的人震驚了,言笑也驚了。
穿得人模狗樣的,沒想到連一塊錢都要賒。
手機突然響了聲。
又有一條私信進來,還是那句:【去死。】
言笑第一次回複了兩個字:【傻逼。】
第2章 他
經過長達四個多小時的路程顛簸,宴之峋終於找到手機地圖裏顯示的風南巷,隨後他又按照方向標,拐進一條胡同。
穿堂風一起,鼻腔瞬間充斥著廉價的洗發水和腐臭下水道混雜在一起的味道。
洗發店門口旋轉的三色柱短暫地攫取走他的注意力,導致他的步伐慢了半拍,恰恰就是這半拍的間隙,身側飛快駛過一輛電瓶車,帶起的積水濺到他褲子和大衣下擺上。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洗發店老板娘端著一盆髒水,朝他在的位置潑去。
完美詮釋了“屋漏偏遭連夜雨”這句話。
宴之峋避之不及,褲腿又被打濕一圈,還有一部分澆到鞋子上,偏偏他今天穿的不是防水性能好的皮鞋,而是滲水率極高的帆布鞋。
隻一會工夫,腳底腳掌潮濕冰涼,一想到剛才那潑水的渾濁程度,他感覺自己的腳已經開始悄無聲息地發膿潰爛。
什麼破地方?
又臭又亂,沒素質的人一抓一大把,眼睛各個長天上的?
宴之峋胸腔裏滾著一團火,正要發作,老板娘突然將空塑料盆丟到一邊,“抱歉啊帥哥,你這腳伸的太突然了,我收都收不回來。”
這是在怪他不該在這節骨眼上出現?
宴之峋涼颼颼地笑了聲,“是我這雙不長眼的腿的錯,怎麼就趕著上去找潑呢?”
老板娘開理發店十幾年,見的人多了,哪會聽不出他陰陽怪氣的嘲諷,聰明的做法是選擇無視。
“帥哥,我看你這頭發挺長,這樣吧,進來我給你剪剪,就當我給你賠罪了。”她臉上掛著殷勤的笑。
宴之峋視線越過她肩頭,瞥見白色瓷磚地麵上亂糟糟的頭發,忍不住撅了下眉,“我猜你剪完後,一定還會向我收錢。”
“瞧你這話說的,我又不是不給帥哥你打折?你看八折怎麼樣?”
宴之峋用輕嗤回答她的怎麼樣,側過身,沿著剛才的路繼續往前,在拐角處的小賣部門前停下,“一包紙巾。”
老大爺昏昏欲睡,聽見這話,眼皮勉強撐出一條縫,“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