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太傅來見本宮,本宮十分意外,莫不是皇上壽誕那日本宮托病避開,惹惱了誰,要你來興師問罪?”皇貴妃的語氣冷漠淡然。
“貴妃娘娘多疑了,微臣到此是有事求貴妃娘娘相助。”貝仲囂看著眼前這位先帝生前最寵愛的女子。
雖然已不年輕,臉上也素淨得沒有半點胭脂添色,一頭烏黑的長發綰成高髻,素得連一朵簪花都沒有,卻依然豔麗非常,宛若一朵出水芙蓉,看得出當年豔冠群芳、獨寵六宮的身姿。
“要本宮相助?”皇貴妃失聲一笑。“如今是鹹寧朝,不是光興朝,貝太傅恐怕求錯人了吧?”
“微臣沒有求錯人。”貝仲囂淡淡地說。“如今索氏一門權勢過大,索姓子孫雞犬升天,威脅著政局,微臣隻求貴妃娘娘幫皇上一個小忙。”
“幫皇上?”皇貴妃苦澀地笑道:“鹹寧帝元狩?那個賤人的孩子?我為什麼要幫他?”
貝仲囂當然知道,她口中所指的“賤人”是當今皇太後。
在先帝駕崩後,皇貴妃始終宮門深閉,如今見她仍是一身素服,便可看得出她對先帝何等情深義重了。
反觀皇太後,百日之後便滿頭金簪,身著華麗織錦,態度截然不同。
“貴妃娘娘,皇上不隻是皇太後的兒子,皇上更是先帝的兒子,是楚姓子孫。”
貝仲囂緩緩說道,目光注視著她。
見端容皇貴妃身子震了震,他知道自己的話對她已有了影響。
“如今得勢的是她,我已經失勢了,人微言輕,能夠幫得上什麼忙?”
端容皇貴妃神色淒楚,低聲一歎。
“貴妃娘娘隻要將燕大人之女燕長樂收留在宮中便行,日後,助她登上後位,執掌後宮。”貝仲囂的音調淡然卻懾人心魄。
“燕大人之女……”端容皇貴妃怔住。“燕大人可是先皇十分倚重的中書令燕守青燕大人?”
“是。”貝仲囂點頭。
她果然是先帝寵妃,想必先帝在夜深人靜的枕畔與她並頭夜話,說過不少心事吧?
“我想我明白了。”皇貴妃深深注視著他。“索氏一門權勢過大,太傅擔心天下將來會歸於索氏,所以正在極力阻擋,立燕大人之女為後,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娘娘心思玲瓏剔透。”貝仲囂垂眸淡笑。
“我連我的兒子都保不住,再玲瓏剔透有什麼用?也防不過險惡的人心呐!”
皇貴妃惘然一笑,神色黯淡下來。
貝仲囂曾聽元狩提起過,自己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在繈褓中死於非命,就是端容皇貴妃所生的兒子。
然而,究竟是誰投毒殺害皇子?因缺乏證據,查不到嫌疑人,而讓皇子之死成了一宗謎案。
但,宮人們都私下懷疑,下毒手的人定是妒恨皇貴妃的皇後,也就是如今的皇太後。
皇貴妃從哀傷的情緒中回過神來,淡然說道:“燕大人素來忠心,若要本宮幫忙立燕大人之女為後,本宮義不容辭。你過幾日就把燕小姐送進我宮裏來,讓我親自教她宮規禮儀吧。”
“多謝貴妃娘娘。”貝仲囂悄悄鬆了口氣。
“你也不必謝我,我是為我自己。”皇貴妃眼中掠過一抹雪亮的恨意。“我會讓她也嚐嚐奪子之恨。”
貝仲囂知道她口中的“她”指的是誰。
奪子之恨,指的莫非是要將元狩從皇太後身邊奪走?
恨,是最好的武器。
但是,他又不免擔憂最後受傷的人會是元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