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飛兒感覺心被一汪暖流包圍著,卻又好笑地點點肖雲的額頭,佯作埋怨道,“妮子,太羅嗦小心沒人要啊!”引得格子間的同事竊笑不止,
別看肖雲平常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樣子,其實她是一個心細如塵的女孩子,和任飛兒相處一年她又怎麼會看不到她眼睛裏此刻的失魂和落寞。事實上,她常常覺得任飛兒不是大家看到的那樣快樂,一個人時她總看著某一個地方呆呆地出神,像是在思考什麼,又像是在想念什麼。因為每次她發呆,她的眼神似乎都飄到很遠的地方。
離開公司後,任飛兒直接去了三條街外一家名為“佩雲”陶藝館。剛來G市,她房子都舍不得找就拖著簡單的行李穿梭在這裏大街小巷,拍照片,竟意外發現這家陶藝館。它的規模不大,設備卻很齊全,重要的是這裏能給她別的地方無法給她的安寧,雖然這份安寧裏夾帶著一些想念,回憶,還有一些無法言語的悲傷。
可她還是喜歡來這裏。來了幾次就和店裏的老板娘和幾個小員工熟悉起來,每次她做陶藝他們都圍在她身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有時任飛兒會和他們說幾句,更多的時候都是心無旁騖,專心製作自己的陶藝。
跟爺爺奶奶回家沒多久,她就發現爺爺的秘密,一間獨立的陶藝製作房間,裏麵有全套的陶藝製作工具,兩邊五層高的架子上擺放著形色各異的陶藝品。後來才知道爺爺是有名的陶藝家,他做出的每一件作品都能賣很高的價錢。
剛開始,她隻是好奇,一有時間又跑到房間裏看爺爺做陶藝品,看著那些泥土在一個轉盤上隨著爺爺的手做成一個個漂亮的花瓶,或者花壇,或者別的東西,她就覺得好神奇,於是纏著爺爺她也要學,當然拉著任翌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對陶藝有什麼天賦,什麼東西隻要爺爺說一遍她就記得,一個月不到就能做出一個完整的陶藝品。雖然那件完整的作品被她做成了四不像。可爺爺依然很用心的叫她,讓她看一些關於陶藝的書籍。
可是後來,她違背了自己對爺爺的承諾,一個人遠遠地離開。曾經學陶藝的種種隨著轉盤在眼前旋轉著,讓任飛兒怎麼努力都不能專心,做出的東西總是不合心意,做到最後,她氣餒地把轉盤開關一關,閉著眼睛,仰著頭,皺著眉不斷呼吸著。
她明明是恨他的,想忘記他,忘記他們所有的回憶,為什麼又一次次的想念,回憶,一次次把自己折磨?
“怎麼了?”端著熱茶進來的曾佩雲,看到垂頭喪氣的任飛兒,問了一句,然後看著蹲在旁邊的幾個員工,“說了幾次了,叫你們別打擾飛兒……”
“和他們沒有關係,”任飛兒連忙站起來,看了下一臉無辜的三人,解釋道,“我是自己的原因。”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心情會糟糕得這麼厲害。以前,不管再怎麼心煩意亂,隻要坐在陶藝製作台前,隨著陶藝一點點在手中成形,她都能感覺的自己的心在一點點平靜。
“還好飛兒姐深明大義。”張曉蘭誇張地拍拍胸膛,有些怪責地看了一下曾佩雲,拍拍另外兩個人的肩膀,“還待在這幹嘛,出去幹活了,難不成在這裏等著咱們的老板娘叫咱們三個卷鋪蓋走人嗎?”又說,“飛兒姐,我們先出去了。”
任飛兒笑著點點頭,一麵接過曾佩雲遞過來的綠茶。
曾佩雲拿過旁邊一隻小凳子,在任飛兒對麵坐下來,“怎麼了,無精打采的樣子?這可不像我認識任飛兒。”
聽這麼一說,任飛兒兒突然來了精神,把杯子放在一邊,“說說看,在佩姨眼裏飛兒是個什麼樣的女孩子?”
一來二往的時間長了,兩人之間的感情也有點突飛猛進的味道,她常常來這裏一待就是整天,或安靜地做陶,或看別人做陶,偶爾不由自主地對比人評價幾句,指點別人一下。要是時間晚了曾佩雲會留她吃飯,兩人邊吃邊聊,當然會提永遠都是陶器。好玩的是不管她們說什麼最後都會說到陶器上來,從陶的曆史,工具,做法等等聊得不亦樂乎。
而且,她驚奇地發現曾佩雲竟然是她爺爺的粉絲。想起那個嚴肅而慈祥,對她嚴格而寵溺的老人,任飛兒眼神裏閃過一瞬的失落。
曾佩雲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你啊,讓人覺得你有兩種性格,有時成熟穩重,做事從容不迫,有時又覺得你滿腹心事,是個安靜的沉默寡言的女孩,但是和你在一起很安逸。你很聰明,什麼東西一點就通,好像這世上就沒有什麼是你任飛兒學不會的。重要的是,你眼睛裏的清澈是很多和你同齡女孩子沒有的。”
任飛兒笑了笑,沒說什麼。
曾佩雲這麼說她是猜得到的,因為每個人對她的評價都逃不過這些,然而,內心的孤獨和寂寞,悲傷和苦楚,還有無助,又還有誰真的看得到呢?
張曉蘭去而複返,走到曾佩雲跟前,看了下任飛兒,“佩姨……”
“怎麼了?”曾佩雲轉過來看著張曉蘭,“你不在前麵看著客人,又來這裏做什麼?沒看到你飛兒姐被你們幾個搞得沒心情做東西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