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也不知道在東海邊的一座小鎮,貌不出奇卻又有個響亮的名字:明聖鎮,貧困閉塞,保留了先輩們亙古不變的習慣,世代為漁,潮起潮落間仿佛一切都是有定律的。“李叔叔們雖然不富有但很滿足,因為他們擁有一片海,銀白的沙灘,果凍般的海浪,時光烘焙的黑礁石,叫不上名字的鷗蟹魚,還有她看上的鸚鵡螺。”躺在黑礁石上看著淇水緩緩注入海洋的杜海想。明聖鎮的格局有點像棋盤,兩局對峙,北方為杜姓南方為李姓,中間是隔著丈尺淇水罷了,但杜李兩村卻世代淌不過這丈尺淇水,世仇,恩,世仇,數年雙方少不了口角武力甚至血光大範圍鬥毆。而這一切源頭卻是因為這片海,寧靜湛藍的海,這海常年是台灣暖流,由南向北流,南方水域暖,而北方水域因方位還有淇水入海臨時打了個彎河水向北去,導致北方水域冷,那自然水暖魚多,水冷魚少南方多魚蝦蟹北方隻有適合貝類生存的黑礁石。因為魚類資源,李村一直壓著杜村,後來因為杜海的父親杜如山當上鎮長,兩村才勉強平衡,但勢均力敵卻加重了雙方鬥爭。但這並不是十歲孩子杜海所關注的,杜海在等一個人等一個李姓的人。晚飯後他騙他爹說去杜重雲家溫習,這是他從小的玩伴,雖然並不是親戚關係,但杜如山和杜重雲的父親有過命的兄弟,所以兩家比較親杜重雲這個名字還是杜如山起的。隻是杜海在這並不是等杜重雲,而是叫李雪琪的女孩子,她家住在李村最北淇水邊上。杜海在等她,因為杜海答應她陪她來撿鸚鵡螺。明聖鎮隻有一個小學土培房明聖小學,卻容納了杜李兩村所有的孩子。也不知仇恨是否跟瘟疫一樣,從上代傳染到下一代,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被這場瘟疫濃霧吞噬。但隻有杜海從不去想這些也不在乎這些,不然他不會在看到杜村的女孩子在李村女孩子麵前炫耀杜村唯一擁有李村沒有的彩貝時,看到她滿臉渴望,白皙的皮膚,柔順黑亮的頭發束成馬尾,櫻嘴貝齒,淺淺梨渦,大大眼睛裏散漫渴望的目光,蝶翼般的睫毛仿佛不像平時那般會跳舞似得直勾勾的眼神直擊杜海內心,這是杜海見過最好看的女孩子,看呆了杜海。於是杜海在李村最北的路上攔住了她,說“那個,你很喜歡貝嗎?”她愣著看著他筆直的鼻梁呆了下。杜海被她看的不由的臉紅眼神飄忽了些“想要的話,今晚吃過晚飯來黑礁石林,我來幫你找。”說完便想走了,因為他被她盯的不自在。突然她笑了笑,這下愣著的便是杜海了淺淺的梨渦,彎彎的眼臉映入杜海眼底。“恩,好呀。”李雪琪說完便繞過杜海走了過去。腦海裏想著,便看她穿著碎花月牙色裙子走過了淇橋,恩,淇橋隻是獨木橋是杜李唯一過淇橋的方法。依然是馬尾,發尖跳躍著,顯然她在跑。夕陽深處,當杜海和李雪琪踏在銀白的沙灘,兩行深淺不一的腳印。夕陽下兩個人兩行腳印烘托出,恩,良人可白頭的氣氛。最後一塊黑礁石下,他們終於翻到了那貝殼。當雪琪側著臉將鸚鵡螺靠近耳邊,杜海麵朝大海,看著餘暉映紅了海麵波浪挑起光芒璀璨,橙黃的光線打透了她的發絲,明媚了半邊臉。仿佛真的聽到什麼,嘴角揚起了好看的弧度。這是李雪琪第二次笑,卻讓杜海呆了三次。這笑容,多年後杜海隻要輕輕回憶起便浮上腦海,杜海想她是否真的聽見了他喜歡的“海的女兒”故事,但這天這夕陽灑進了心底,溫暖了歲月。第二天一早杜海早早就等在杜重雲家門口等他,因為杜海想看李雪琪帶著鸚鵡螺去上學的樣子。杜海來到座位上便一直盯著雪琪看,想看她掏出貝殼的樣子,但事實是她一天都沒有拿出來。杜海像泄了氣的皮球似得,走在回家的路上。任憑杜重雲怎麼逗也開心不起來。“海,上課睡覺吞了粉筆嗎?怎麼臉拉的這麼長?”“死開,你那隻眼看到我睡覺了”“咦,那你怎麼一直看著人家李家小故凉,我還以為這是你新式睡法,當時還驚訝呢。"兩人走在路上,“咦,看那李家小故凉好像在那等我們呢?”杜海突然抬頭,像看見大海般欣喜,快步走過去。“你在幹麼?”杜海問道“我在等你。”李雪琪抬頭看著杜海說到。“怎麼?”“那個謝謝。我走了”杜海看著身邊擠眉弄眼的杜重雲說“沒事,好哎。“等李雪琪走後,杜重雲立馬拉著杜海的肩膀說“好小子,交代吧""哦,昨天幫她踩死了一個蟲。"杜海因為第一次跟他的小兄弟說謊而眼神飄忽,這是杜海緊張的表現。少年心性就是這樣總是容易被新事物吸引,而忘記一些他不放在心上的東西。就像這樣,“雲兒,回來吃飯了。”杜重雲的媽媽喊道。而杜重雲笑開了花似得跑回家。“別跟你媽說,這是我們兄弟之間的秘密。”杜海喊道。“知道了。”回到家的杜海,坐在靠海的窗戶邊,想著李雪琪說的謝謝。杜海從未像今天這樣心情起起伏伏,從期待到失落轉到欣喜,而且他第一次和他的好朋友說謊。他也說不清楚現在的心情,隻是似乎更期待第二天,恩更期待明天看到她吧。海洋晚上是沒有聲音的,靜的隻有潮聲,拍在沙灘,杜海躺在床上卻沒有像往常一樣立馬睡著,聽著潮聲腦海像放電影般飛速播放著李雪琪的笑容,心裏突然好想找個人說出心裏的不平靜。“恩,穀老師教過我寫日記呢,明天就寫寫看吧。”如果這世上有比照片更能記錄的東西,我想也隻有日記了,因為日記是真的不會說謊的,尤其是個孩子的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