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拾伍回(2 / 3)

說話間地上的男子又重重吐出鮮血,嘴巴微張,那一口牙齒和舌頭,開始泛黑,融化,像是小小的黑色洞穴,再也發不出聲音來。

一旁有人拾起地上的兵刃,麵無表情,走到他的身邊,衝著他的心窩狠狠戳下,斷臂人微微一動,終於僵直著死去。

那人抬起臉,仔細的打量紫言,平板道:“他斷了一臂,你殺了他倒也罷了,何苦再點他大穴?”

紫言一時間訥訥,混然不解。

“凡斷種蠱血肉,又斷脈截穴,無異於自引毒發。”他淡淡說道,“與其這樣死,倒不如拚個痛快了。”他掂量手中極普通的鋼刀,忽地狠命一撲,向紫言砍去。

器隨心走,這一招接得突兀,紫言慌亂間隨手一格,挑開了長刀,刀鋒未盡,向他腰間掠去。磕嗤一聲,兩截身子在眾人眼前緩緩分離,內髒、鮮血鋪天蓋地而來。然而那人咧嘴陰惻惻一笑:“多謝你,給我個痛快。”

終於引燃了一個屠場般的世界。紫家劍客們麵對的是前所未有詭異局麵。他們是屠戮者,是獵人,是強者,而那些獵物,卻並非一哄而散,像是被挑逗而發怒的公牛,爭先恐後的向他們圍去。仿佛那一刀是恬美至極的果實而競相采摘。

紫家劍客們下手分明是謹遵了家主的命令,極有分寸。然而刀鋒觸到了人的肌體,那些獵物們往往挺胸,狠狠的向前一送——生生在溫暖的體內,用自己的肋骨夾住冰冷的金屬,發出低悶的吱咯聲。這樣近乎自殘的打鬥,開始另江湖上有赫赫聲名的劍士們生出寒意,進而不知所措。

這般亂局,紫家眾人心中未免存了不適,大有自身以強欺弱之意,倒反縛手束腳起來。紫臨淵更不多話,欺身而進戰局之中。離他最近的是一個年輕少女,雙手似爪,勢若癲狂。他毫不遲疑,如同閑庭散步般,像是輕靈拂花,擊在了她膻中穴上。少女沒有發出一點聲響,萎頓在地。一擊得手,他並不停下,接連拂倒三人,低聲喝道:“棄刀。”哐啷之聲不絕,部下十二人舍刀用掌,不過半炷香時間,院內橫七豎八躺下的人幾乎讓院子再無下腳之處。

炎風疾吹,又是激鬥之後,讓人起了薄汗。

而紫臨淵不動神色的表情,終於微微起了變化。那雙深邃的黑眸輕輕一漾,極快的滑過一絲擔憂,卻也沒說什麼,聲音低沉:“去找人。”

眾人應了一聲,散開而去,隻有紫言立在原地,似乎有些惘然。

“阿言,怎麼?”

紫言將手臂伸給兄長看,腕處正慢慢滲出淡粉色的一塊斑印,奇道:“這是什麼?”

紫臨淵心下一驚,正要說話,左側廂房忽然傳出一記驚呼:“找到了!小姐在這裏!”

紫言還不等家主開口,當先便往廂房走去,嘴裏還在喃喃而道:“這個丫頭,總算找到了。”

紫蘇坐在桌邊,一身淡青色的衣衫,水靈靈的像是這沙礫之地的一汪清泉。似是午歇剛起,對屋外的廝鬥毫不知情,直到兄長推門而入,才像是被驚醒,語氣中還有一絲不確定:“大哥?”

就如小時候一般,紫蘇急切間長發都未挽起,撲進遠足而回的兄長懷中。她的身子冰冷,像是府中養的那隻波斯國帶來的小貓,總愛輕輕蹭著主人的脖頸,低低道:“大哥,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紫臨淵心下微詫,紫蘇自小性子刁鑽,更似個男孩,以往調皮惹事,卻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脆弱——他輕撫紫蘇肩膀,原本想好的訓斥之言一句沒有用上,隻能溫言道:“沒事了。”

懷中的幼妹聞言,似乎輕輕一抖,臉色蒼白如紙:“後院還有一些女孩子,都是無辜的。大哥你一並將他們也救出去吧。”此刻少女才似乎恢複了鎮定,頗不好意思的對著紫言道:“言二哥,你也來了?”

紫言鬆了口氣:“既然沒事,我們還是盡快離開——這地方忒的古怪。家主,隴萃堂的好手我們一個沒遇見,隻怕還有埋伏。”

紫臨淵點點頭,清冽的目光移到紫蘇額間,似是不經意:“鴿血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