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3)

「這裏是什麼地方?」

百猊一清醒,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巨大的氈帳中,身邊圍了一群身著蒙古服飾的凡人,壓根兒就沒被天女帶到什麼極樂世界去。

「這裏是和碩特部阿寶親王的領地,我們五個是阿寶親王的兒子。」一個漢語說得極好的男人客客氣氣地說道。

「不會吧?!」百猊又驚又訝,千裏迢迢到青海,正是為了代替皇上吊唁阿寶親王而來的,沒想到他帶領的吊唁使節團走進沙漠第二天就遇上了可怕的沙暴,隨行的人全部與他失散,不知生死,接著他獨自一人在沙漠中迷路了三天,又饑又渴,以為就要死在異鄉,永遠到不了西寧,想不到自己居然大難不死,一醒來人就已經在阿寶親王的氈帳中了。

「您是……京城來的王爺嗎?」另一名黑黑瘦瘦的男子疑惑地問。

「我是東親王第七子百猊貝勒,皇上指派我前來吊唁阿寶親王。」他神態雍容地說道。

這群粗獷豪邁,終生在馬背上瀟灑生活的蒙古男人,不曾見過氣質如此斯文,模樣如此俊美,衣著如此華貴的京城貴族男子,一個個都被百猊俊逸優美的形貌懾到頭昏眼花,傻眼癡望著。

百猊暗咳一下,微笑問道:「請問是誰救了我?」

「呃,喔。」幾個發傻的大男人尷尬地回過神來。「我們也不知道,馬馱著您停在我們帳幕外頭,我們這才發現您的。」

「這樣嗎?」百猊失望淡語。到底是誰救了他?救了他為何不讓人知道?

百猊垂眸沉思的神情再度看得眾人心神飄蕩。

「百猊貝勒,我們這兒實在沒什麼好東西可招待您的,可是您得吃點東西才能恢複體力,您有沒有想吃點什麼,我們讓廚子盡可能做出來給您吃。」大哥誠懇熱情地說道。

「你們不用費心招待我,平常你們吃什麼我就吃什麼,阿寶親王的喪事夠你們忙的了,用不著再分心忙我的事。」

「是是,我妹妹們正在烤一頭羊,就快烤好了,我去讓她們送進來給您吃。」二哥急忙起身走出帳外。

不多久,一股濃烈的燒烤香味撲鼻而來,百猊頓時饑腸嬤嬤,迫不及待想飽餐一頓,接著,他看見幾個衣著鮮麗的蒙古姑娘抬著一頭羊進帳來,一看見那頭頭尾四肢都健全的烤全羊,他忽然提不起半點食欲來了。

「來,先把頭尾割下來獻給百猊貝勒。」大哥十分熱情。

「沒問題。」小弟和妹妹們七手八腳地開始處理那顆羊頭還有羊尾。

百猊知道羊頭和羊尾是他們認為最精華好吃的部分,所以會拿來獻給他們最看重的客人,雖然這是風俗民情,但百猊寧可希望他們獻上來的是一盤切好的,看不出是什麼部位的肉片。

羊頭和羊尾唰唰地剁成一大盤,就在裝盤好要送到百猊麵前時,百猊的身子本能地往後縮了一縮,不自在地咽了咽口水。

「我想,我餓太久了,應該先喝點肉湯,免得一下子就吃肉胃會受下了。」百猊優雅地朝眾人點頭微笑。「請問,有肉湯嗎?」

美男子俊容微漾的淺笑,看得幾個大姑娘臉紅心跳起來。

「有、有!當然有!」大姑娘們將羊頭尾撤到一旁,迅速端來熱騰騰的肉湯。

「多謝。」百猊和煦一笑。

姑娘們立刻嬌羞得無以名狀。

百猊一邊慢條斯理地喝著湯,努力忽略湯頭中過分腥膻的氣味,一邊氣定神閑地觀察著這些蒙古女子,試圖從她們當中找出神似那雙美眸的眼睛。

結果是沒有。

這幾個姑娘是典型的遊牧民族女孩,編著長辮,腳下穿著騎馬的長靴,皮膚因長期受幹寒的朔風吹襲而顯得焦紅粗糙,並沒有一眼見到就令他驚豔的美女,每一雙眼睛也都沒有他所見到的那雙靈氣迫人。

到底那雙寒星般美麗的眼睛是誰的?

「瑞思麗,妳又到處亂跑了!我們要款待老遠前來給阿瑪吊唁的客人,忙都忙死了,妳還有心情到處亂跑!」巨大的氈帳內衝出一個蒙古女子,臉上有容忍到極限的不悅。

用一條雪白大布巾將自己從頭到腳披蓋住的少女,俐落地從馬背上翻身下來。

「我知道了,我立刻就去幫阿奴的忙。」名叫瑞思麗的少女,眨了眨明亮如星的大眼,懶洋洋地回答。

「京裏來了個貝勒爺妳知道嗎?」大姊瞪著她問。

「知道啊。」人是她救的,怎麼會不知道。

「知道最好,人家是京城東親王府的七貝勒,妳最好給我乖乖待在自己的帳子裏,免得一不小心衝撞了人家,我們可都要跟著妳大禍臨頭。」

「妳怎麼知道我就一定會衝撞他?」瑞思麗找死地在嘴裏咕噥。

「妳還敢頂嘴!」大姊雙眼噴火,指著她毫不留情地大罵。「從前妳仗著阿瑪疼妳,我們這些哥哥姊姊都不敢拿妳怎麼樣,可是現在阿瑪已經歸西了,我們可沒有繼續照顧妳的必要。」

「那是什麼意思?」瑞思麗困惑地眨了眨晶亮大眼。

「就是要妳滾蛋的意思。」大姊差點沒被她氣炸。跟這個混血的小雜種說話,都非要說得清楚直接她才聽得懂。

「為什麼要我滾蛋?」她傻了。

「因為妳那張臉讓人看了就討厭!妳自己難道沒照過鏡子,妳的長相有哪一點像蒙古人的?膚色一點也不健康,隻有病得快死掉的人才像妳那樣白慘慘!」一看到瑞思麗怎麼曬都不會黑的皮膚,還有陽光一照就亮晶晶得像玻璃珠的琥珀色眼眸,明明是阿瑪和雜種女人生下來的野雜種,卻漂亮得硬是跟血統純正的兄弟姊妹們格格不入,看了就讓人覺得有氣。

「我也想長得像姊姊們一樣啊,可是容貌是天生的,就算我不想長成這樣也沒辦法呀,幹麼每次都要說我像快死掉的人。」瑞思麗很無奈地低著頭小聲抱怨,她知道姊姊們很討厭她眼睛的顏色和立體突出的五官,每次在她們麵前,她總要戴著頭巾遮遮掩掩,免得招惹她們生氣。

「真搞不懂阿瑪的腦袋在想什麼?妳渾身上下有什麼地方長得像阿瑪的?也不知道妳是妳娘跟誰生的?厚臉皮跑到這兒來把阿瑪騙得團團轉,讓阿瑪認了妳當女兒,還把妳當寶貝一樣供起來,我可告訴妳,妳騙得了阿瑪騙不了我們,妳根本就不是我們家族的人,趁早死了心滾蛋!」

大姊的每句話都像刀鋒般淩厲,刺得瑞思麗逼體鱗傷,她真的不想長得和兄姊們差那麼多呀,沒有人了解她有多麼想長得像這個家族的一份子,但是對瑞思麗而言這是個苦惱煩人的問題,因為代表了血統的外貌是無法改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