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中流砥柱 (49)求是大學堂(1 / 2)

沈葆楨聞言先是一征,然後失笑道:“玄著你這就太高抬我了!這裏又是什麼工廠,或是淮軍新的營地?行軍打仗的事我並不內行,興辦工業就更非我所長,玄著的話,算是危言聳聽了吧。”

張華軒搖頭笑道:“我從不做那些無聊舉動,說振嶽兄在這裏能幫的上手,便是實話實話,並無誇大失實之處。”

他一邊說一邊攜著沈葆楨的右手,一路大步急行,到得工地一側,卻已經有幾間房舍早就峻工,張華軒拉著沈葆楨一頭紮了進去,然後向著沈葆楨笑道:“請君自看!”

其實也不待他說,這麼一間小屋內又有多大,沈葆楨一踏進門,便已經將房內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

其實倒也簡單,一麵牆上掛著幾塊匾額,字書遒勁有力熱烈大氣,是難得的上乘之作,不過沈葆楨感興趣的倒不是這些字的好壞,而是盯著幾塊匾額上的名稱,仔細端詳。

半天過後,沈葆楨才喃喃道:“求是堂?格物書院?藝圃?玄著,這裏原來是在蓋書院?”

張華軒哈哈大笑,答道:“不錯,正是書院!”

當時的富貴鄉紳若是宦途不得誌時,多有返回開辦書院的,隻是除了寥寥幾個外,多半也就是幾間房子一個小院,尋幾十鄉紳子弟,掛塊牌匾便是書院,名字多半好聽,其實也就是稍大點的私塾罷了。

倒是張華軒不改一直以來的大手筆,說辦書院,悄沒聲兒的就又搞了這麼大的場麵出來,沈葆楨這幾個月來與他相處久了,知道張華軒樣樣都好,就是有點事大心,這方麵因為他年輕氣盛,沈葆楨倒也覺得並不妨事。

這會子沈葆楨略看幾眼,便向著張華軒笑道:“這是魏遠達的手筆吧?”

“不錯,正是魏公手筆。”張華軒倒也並不否認,這幾塊匾額確實是他請人專程去請魏源親筆書寫,魏源在他的心中地位極高,可比那些個後來赫赫有名的洋務派督撫在泰西形勢上要了解的多,也要深刻的多,這樣一個人已經垂垂老矣,張華軒屢次請魏源來淮安助他一臂之力,魏源本也有意前來,可惜實在是年紀衰老不宜再出來做事了。而此老辭官之後又很有點窮困潦倒的感覺,這三塊匾額張華軒給了足足一萬銀子,雖則有資助魏源的意思,不過也是從內心覺得,他興辦的這個求是學堂,在這個時代非得有魏源題匾不可。

魏源與林則徐私交甚好,也算是在林則徐的幕府中一段時間,沈葆楨幼時就曾經得到過魏源的嘉許,對魏源甚是敬佩,此時一見他的親筆題匾,一時間也很覺親切。

他將匾額一一看完,不覺向著張華軒笑道:“玄著,我看你的書院,怕不是教書育人那麼簡單,若是不然,也不會興建這麼大的規模,而且,我看這書院的匾額也是頗有意思,還請玄著為我解惑?”

張華軒微笑道:“求是堂以史論今,以往日之是而論今日之非,以中外現狀而求真知,除了教授諸子百家通鑒漢書外,泰西的學問也會教授,這樣咱們才能實事求是,學子們幾年之後,就能通曉中外學問,甚至通習外語,出來做官辦事,不會讓那些洋鬼子假洋鬼子蒙騙了去!”

沈葆楨沉吟道:“這豈不是有點兒像同文館?”他麵露驚訝之色,又向張華軒道:“我南下之前,朝議中有人就倡立同文館,現下的通事多從廣州那邊招募,人員良莠不齊,有撈好處的,也有依仗洋鬼子的勢力欺壓中國人為虎作倀的,所以朝廷議論要設同文館,不要那些十三行出來的生意買賣人,而是招些良家子弟去學,剛露出點風聲,當道大佬們已經勃然震怒,此事就此作罷,玄著如今行此事,朝廷能允準嗎?”

同文館的事也難免沈葆楨心存疑慮,事實上在十幾年後,朝議都覺得同文館非設不可時,當朝大學士理學大師倭仁還是跳出來堅決反對,雖然朝廷將他壓了下去,不過同文館也在很長時間內招不到學生,在這個老大帝國,任何一點形式和內容上的革新,都有著常人想象不到的麻煩與困難。

張華軒傲然一笑,向著沈葆楨道:“這是我的一畝三分地,我這裏叫做求是學堂,不叫同文館!”

這樣近乎無賴與狡辯的話,倒也虧張華軒想的出來。沈葆楨先是噗嗤一笑,然後細細一想,張華軒如此耍無賴與強橫的做法,倒也確實是對付朝中那些腐朽勢力的最佳妙方。

當下又是感歎道:“玄著你的想法確實是匪夷所思,卻也隻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