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中流砥柱 (165)屠城(1 / 2)

當下想通了此節,不但不敢在臉上露出半點兒怨恨的神情,反而後退了一步,在原地更加恭謹的向韋昌輝答道:“東王府一切如常,罪人起更時還在王府,和東王說了幾句閑話,東王大逆不道,很議論了幾句天王的不是,然後才讓罪人離開,離開之後,東王府就閉了府門,並沒有什麼異常之處。”

對陳承熔的這種態度韋昌輝也極是滿意。他一邊點頭,一邊在心裏暗暗想:“這是個知情識趣的人,這些年來輔助老四也做了不少事,熟手能人,以後讓他也跟在我身邊,做一條好狗罷了。”

心裏有了如此決斷,他對陳承熔的態度便又好了三分,當下有點和顏悅色的向著陳承熔道:“今夜事起,首功當是興國侯,這一點,本王會向天王他老人家陳說清楚的。”

陳承熔有點搞不清楚他的用意,一聽此語惶恐不安,立刻下意識的討好道:“哪裏,在下怎敢,這一切都是北王殿下調度安排,首功當屬王爺您啊。”

若是換了楊秀清在此,必定會斥責陳承熔諂媚無恥,東王雖然自在,卻是精明至極的人物,不喜歡身邊人做此小人模樣,所以但凡有人當麵如此明顯的奉承時,所得下場,輕是斥責,重則仗責。

韋昌輝顯然沒有楊秀清的自知之明,心裏雖然也明白陳承熔在奉承,卻總是擋不住那種舒服愜意的感覺,這會子他看起陳承熔來,可比剛剛要順眼的多了。

不過好在他還知道大事未成,當即斂了一絲剛浮出來的笑容,揮著手向陳承熔,也更是向著在場所有的人令道:“興國侯帶隊在前,咱們在後,現下就殺向東王府,擒斬東王闔府全家,則大事定矣!”

北王的話說的算是斬釘截鐵,跟隨在他身邊左右的也是他的心腹大將和死士,當下各人也沒有什麼話說,隻有一個老成的旅帥向著韋昌輝問道:“王爺,遇到東王,也是一刀斬了嗎?”

韋昌輝麵色鐵青,斜了那旅帥一眼,喝道:“斬,不要給他說話,也不必理會旁的事,一刀就給我斬了。還有,東王府中人都是東王心腹,此輩留不得,殺入府去不論男女老幼,一律殺了!”

陳承熔每天都在東王府中行走,知道東王府中人才彙集,有很多得力的文臣武將都留在府中居住,以隨時備谘決斷大事,除此之外,還有各人的家眷也一並在府居住,東王自己的美妾子女也是不少,加上府中的下人仆婦,怕整個東王府有不下兩千人,其中有不少人都是天國良才,也不一定就跟隨東王一條道走到黑,若是赦免之後其中有不少人還可以大用,一並殺了當真是天國的莫大損失。隻是偷眼看韋昌輝的臉色,此時哪裏還是以往的那種謙卑與和善,早就換過了一臉殺氣,他知道此時多嘴不得,若是讓韋昌輝覺得自己有異誌的話,適才的軍令之下,怕還得加上自己的滿門百餘口的性命。

當下連同韋昌輝的部下一起答應了,數千人舉矛揮刀,就在陳承熔的引領下,向著東王府邸潮湧而去,燈火輝煌之下,但見刀槍耀眼,殺氣盈天。

韋昌輝適才的話,吳穆與聶士成兩人已經聽的真切分明。這兩人雖然也是當世之人,對政治鬥爭的殘酷性知之甚詳,然而這些年一直在淮軍內部生存,原本殘酷的世間法則在淮軍內已經消彌於無形。倒不是說淮軍就沒有內鬥,隻是內鬥也是在張華軒規定的原則之下來進行,如吳穆這樣出風頭的小子,若是放在綠營或八旗內,自己若是沒有強硬的後台則必定會被人暗中算計了去,而在淮軍之內,對他這樣出風頭的人物隻有鼓勵和提拔,斷沒有打壓的道理。淮軍內也分山頭,也自成派係,不過爭鬥起來,也隻是在一定的規則之下。比如吳穆出身是軍中會黨與講武堂,是第一鎮的嫡係,而聶士成卻是不折不扣的皖係,兩人都是青年俊傑,自然也會有比個高低上下的心思,所以這一路下來,兩人的比較也是比了一路,可是不論如何,卻總歸沒有將對手置於死地的念頭!

此時看著幾千兵馬打著火把漸漸遠去,吳穆與聶士成兩人相顧愕然,兩人均是麵色慘白,都是被嚇的不輕。這一次南京城內會有政變,兩人早就猜的八九不離十,不過韋昌輝如此手狠,二話不說就要殺東王,也還罷了,就連那些輔佐東王的文臣武將也要一並殺了,也還罷了,但是府中的下人丫鬟仆婦,不論男女老幼,俱要一起殺了,這個確實太過手狠心毒,兩人一想到細微處,想想就在這暗夜之時幾千如狼似虎的兵士衝入東王府中,手裏的兵器沾染的卻不是強敵的鮮血,而是那些手無寸鐵,而且根本就與權勢地位無關的可憐無辜人的鮮血時,卻俱是忍不住連打寒戰,隻覺這政治之爭殘酷起時滅絕人性,而適才就在自己眼前的這幾千人,當真是人不如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