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夜半會佳人(下)(1 / 2)

無名似已醉了。

白無暇忽然曼聲吟道:“風花雪月何時了,往事怎麼了?小樓昨夜夢已空,人麵不堪回首煙雨中。良辰美景應猶在,朱顏空自改。問君能讓幾人愁,落錯為君早已淚朦朧。”

這是什麼聲音?為什麼竟能如此打動人兒的心腸?如果世上真有仙樂,那這就是仙樂。

無名看著她絕美的舞姿,聽著她天籟般的語聲,早已是感觸頗深。他突然發現她也是一個很癡情很脆弱的女子。

過了很久,白無暇悄然拭去了眼角的淚水,展顏道:“無暇不自量力,讓公子見笑了。”

無名似才回過神來,笑道:“我現在才體會到當年白樂天為何要道出‘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的心聲/”

他歎了口氣,接著道:“公主剛才所作足以跟當年潯陽江頭不幸女所彈琵琶聲爭輝媲美。”白無暇淒涼地笑了,道:“公子如此抬舉無暇,難道是怕無暇無地自容麼?”

無名賠笑道:“若說是違心之言,那是絕沒有的事。”白無暇眼波流動,道:“現在無暇在意的隻有公子的絕代風采。”無名正色道:“無名獻醜了。”

“吐心堂”裏又響起了催人淚下的洞簫聲,淒涼蕭索,讓人肝腸寸斷。

洗耳傾聽,儼然一個無根的浪子,不得不流浪於五湖四海,漂泊在天淵海角,最後還是孤零零一個人,疲倦地站在沙洲,無助地望著天上的圓月,絕望地訴說著相思之苦……

無名拾起了一根竹筷,錯落有致地敲打著杯碗器具。韻律是那麼的自然,節拍是那麼的協調,儼然成了一曲動人的旋律。

白無暇似已感覺到了這落拓浪子孤寂而悲苦的心聲。她已淚如雨下。

無名喝了一杯酒,不由喃喃道:“天涯斷腸路,直通青雲間。千路迢迢戀花,花偏偏弄人。我欲尋覓盡頭,隻恐身不由己。少時踏風塵,浪子總回頭,不如戀庭軒。

白鬢發,添皺紋,改朱顏。絕不低頭,千古艱難惟一別。人有生死情仇,路有大小平陡,千古亦難全。但願中秋夜,舉杯邀嬋娟。”

此時,無名笑了,但這笑又是什麼滋味?

白無暇猛灌了幾口酒,突然撲倒在桌上,紅著臉道:“我知道你叫花千路,你可知道我叫什麼?”

無名歎氣道:“聽別人都叫你無暇公主。”白無暇瞪著他,道:“那無暇公主又是誰?難道她是一個無名無姓的可憐蟲?”

無名苦笑道:“聽別人說起公主就是魔教無暇公主白無暇。”花落錯嘎聲道:“聽別人說起……聽別人說起,難道你從不願自己弄清楚麼?”

無名淡淡道:“你醉了,女孩子喝醉酒,最好馬上去睡覺。”白無暇似沒有聽見他說的話,隻是癡癡地訴道:“白無暇,白無暇,像花兒一樣沒有瑕疵,這名兒好聽不好聽?……”

無名嘴上應道:“好聽,好聽極了。”他心裏卻絲毫感覺不到一絲好聽之處,隻覺得沉重無比……

白無暇幽怨地瞪著他,道:“你心裏是不是還隻有一個她?你應該知道我說的‘她’是誰,是麼?”無名的心似被千萬支箭狠狠地穿刺。這本是他最秘密的痛苦,也是他最痛苦的秘密。

白無暇似未留意到他的痛苦,又訴道:“十年前,她已是他人婦了,十年了,為什麼你還是忘不了她?”

無名不由噴出一口鮮血,臉色顯得很蒼白很憔悴……

白無暇一下子變得激動起來,嘶聲道:“為什麼你寧可一輩子忍受相思的煎熬,也不肯試著忘記她呢?”

“為什麼你寧願醉眼處看別人成雙成對,也不去找個人代替她呢?”

“為什麼你要這麼癡情專一?”

“無論任何,你的心裏隻容得下一個蕭絲雨,是麼?”

“一旦失去了她,你就會覺得活著毫無意義。你早已不想理會別人是誰,也不在意別人如何待你,是不是,是不是……”

“可是你為什麼還要出現在江湖中?”

“難道你還想暗中保護她?”

“難道你不知道南宮秀靈會用自己的性命來保護她?”

“你這樣苦苦掙紮,到底是為了什麼?到底能得到什麼?……”

白無暇問的這些話,無名連一句也沒有答複——有些話固然是他不願回答的,有些話卻連他自己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白無暇目中閃過一種異樣之色,淡淡道:“十年前,我為了阻止你娶武林第一美人蕭絲雨為妻,竟不惜用魔教入侵中原作為借口威脅你,最後終於達到了我的目的。”

無名看上去很痛苦。

白無暇歎道:“你是一個真正的大英雄,絕不願見到整個武林為你生靈塗炭,所以你忍痛放棄了最心愛的女人。”

無名閉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若不閉上眼,就會流下那辛酸苦澀的淚水。

白無暇咬唇道:“我知道蕭絲雨對你也是癡心不移,所以我隻能讓你離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