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二層。
沈過戴著一塊麵紗，和徐公望等人坐在最裏麵的位置。
靠窗的那張桌子上，沈君伶給少年倒上茶水，一臉寵溺。
沈過默默的看著，眼中的追憶越來越濃。
徐公望知道沈過在回憶往事，便沒有出言打擾，走到一邊讓店家準備些許酒菜便可。
四個徐家子弟中，一個紮著兩條衝天鬏的少女明眸如月，一直癡癡的看著沈過。
旁邊的哥哥蹭了她一下，“你怎麼一直盯著至……呃，沈公子看。”
“我，我沒有，哪有。”可愛狡黠的徐家少女趕緊低下頭。
青年哥哥低聲道：“沈公子是至尊，身份尊貴，我知道你喜歡蓋世英雄，可至尊比英雄還要英雄，你就別想了。”
“你胡說什麼，我就隻是崇敬至……公子。”
三個哥哥笑而不語。
徐家子弟裏，這個最小的妹妹叫徐嬌娘，聽名字是個老大嬸，實則是個古靈精怪的少女。
她那三個哥哥，徐飛言、徐妙言、徐謙言，皆是徐家這一代後生裏的佼佼者，是整個家族後代裏的期望。
所以，徐公望才會帶著他們四人，親自來接沈過。
“四姨，這次回去如果沐浴了三靈，筋骨再進一步，我就能突破金剛境第八重了。”
沈君伶笑道：“你這個年紀突破到第八重，肯定會讓其他世家震驚，好了，菜上來了，快些吃吧。”她說話時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沈過這邊。
沈過並非一直盯著沈君伶看，見沈君伶的目光看過來，沈過隻是輕描淡寫的移開了目光。
沈君伶並未感覺到奇怪，這一路上對她行注目禮的人不少。
沈君伶膚白貌美，不說在這些小城小鎮，便是在玄庸城，追求她的男子也如過江之鯽。
她以為也隻是欣賞她美貌的人，不甚在意。
沈過心想：這個外甥看上去約莫十七八歲，竟然已經是金剛境第七重，十分難得。若是苦心修煉，配上這資質天賦，將來必成大器。到時候，他就能去天道之門……算了，這一去不知道能不能回來，我既是將死之人，為何還要把痛苦加在姐姐們身上？
過去了這麼多年，四姐亦是沒有多少變化啊。
沈過麵紗裏的嘴角微微上揚。
不像我，兩鬢斑白，容顏憔悴大改，氣色虛弱，若是當真走在路上撞見，四姐也不一定能當場認出來吧。
以前小時候，四姐常常帶著他東奔西走。
四姐一向古靈精怪，想法非常多。
他記得最深刻的一次，有個無賴欺負了大姐，大姐性格柔弱，四姐便帶著他夜襲無賴家。揍了無賴後，還一把火把屋子燒了，結果被爹娘狠狠教訓了一頓。
說殺人放火，最卑劣也不過如此。
不過他們並沒有殺無賴，隻是揍了一頓而已。
四姐常常說，人生在世就是要做自己想做的事。
有一次外出巡獵，沈過腿受傷了，四姐背著他連夜趕回玄庸城。但在半路上遇到一隻漏網的異獸，那些都是妖國當年被人國趕走時遺留的禍害，至今還沒有徹底清除。
四姐拚死擊殺異獸，結果兩人都倒在地上。
沈過清楚的記得，四姐問他：“小弟，等你成家之後，姐姐們都嫁出去了，你會經常來看姐姐們嗎？”
沈過很奇怪，不應該問怎麼對付這些漏網之魚嗎？怎麼突然問這個。
“四姐，你們要嫁人嗎？”
“當然了，我們是女人，要嫁人生子，傳宗接代。”
“不要，我不要你們嫁出去，一個都不要。”
四姐敲了一下沈過的腦袋：“傻瓜，我們不嫁人，你以後娶妻生子了，還要養著我們這群姐姐嗎？”
“我能養，我也養得起！”
“傻瓜，你養得起，我們可沒這個臉。”
……沈過笑了笑。
七百年了，四姐，你嫁人了嗎？
“紅燒豬蹄。”店家上了第一道菜。
徐公望道：“沈公子，嚐嚐吧，這人間煙火的味道，你已經多年不曾吃過了吧。”
沈過見沈君伶和那少年郎也開始吃起來，微微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