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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熾和段延亭一前一後地從小道往山下走,這期間誰都沒有說話,段延亭更是直接讓阿磐插手,幫忙掩飾住了他的心聲,不讓燕熾聽見分毫。

倒是燕熾,眼見事情敗露,也就不再隱瞞自己的心聲了。在心裏一聲聲地喚著小師弟,試圖讓段延亭能夠理一理他。

[小師弟?我錯了,小師弟……]

段延亭停下步伐,猛地將君汶劍從劍鞘中抽出,直接刺向了燕熾的脖頸。

“錚——”

伴隨著逐厄劍示警的劍鳴,長劍停在了距離燕熾一指寬的位置,分毫不差。

逐厄劍示警,顯然是察覺到了用劍者的殺意和怒意,這足以說明段延亭現在真的是十分憤怒了。

燕熾不敢說話,抿著嘴小心地看著他。

段延亭維持著舉劍的姿態,麵無表情地盯著燕熾,往日看他猶如春池般和煦溫柔的眼眸,恢複為了初見時的深沉和陰鬱,他動了動劍柄,長劍上倒映出了燕熾這張眉眼如畫的臉來。

段延亭垂眸看了眼,然後便是笑,笑得嘲弄而憤恨,他的視線自燕熾上下滑動的喉結處落在了那雙剔透的眼眸:“師兄啊,我巴不得把我的心剖開來擺在你麵前,你就是這麼對我的?嗯?”

燕熾剛想說些什麼,可觀察到段延亭的樣子似乎現在並不是想聽他解釋,立即乖乖認錯:“師弟,我知道錯了。”

“錯?大師兄有什麼錯的。”段延亭眯起眼睛,長劍自上而下偏離了原本的軌跡,劍尖落在了燕熾的衣襟處,而後用力一挑,直接劃破了他的領口,露出了半截鎖骨來。

劍尖不慎劃破皮膚,滲出幾滴紅色的血珠子。

段延亭看在眼裏,卻沒有選擇收劍,而是將沾染了血跡的劍挪到了燕熾的心口處。

“我一直在等你主動跟我講,可這一切我反而是從魏瓊口中得知,多可笑啊。等到你燕熾為了大義奉獻自己,抹掉自己存在的時候,我還能做些什麼呢?反正你我之間的主動權從不在我,不是嗎?”

燕熾抬手安撫好逐厄劍,避免逐厄劍誤傷段延亭,將自己的全部弱點暴露於段延亭麵前,幾乎是以一種引頸受戮的姿態麵對段延亭的憤怒。

但這反而讓段延亭更加憤怒,他將君汶劍猛地扔到了地上,用力地閉上眼,似乎隻要不看到他就不會更生氣一般,抬手隨意指了個方向,冷聲道:“滾吧。”

燕熾沒有動,隻是低著頭說:“我沒有別的法子了,小師弟。”

他真的沒有別的法子了,因為越早告訴段延亭這一切,隻會讓他痛苦得更早,所以燕熾一心隻想拖,直到拖到瞞不住的那一天。

段延亭睜開了眼,眼眶已然紅了大半,他彎下腰撿起地上的君汶劍,顫唞著將君汶劍送回劍鞘,險些傷到了自己的手。但段延亭還是竭力保持住自己的冷靜,他分明感覺自己的大腦亂得像一團漿糊,但他還是能聽見自己用很冷靜的聲音問:

“你從哪兒知道這個法子的?”

“天道。”燕熾打破了段延亭的最後一點幻想:“這就是我回溯時間的代價吧。”

“那……”段延亭唇齒間皆是苦澀和腥鹹,再開口時,發出的哭腔是連他自己聽了都大吃一驚的程度:“如果你抹掉了自己的存在,那些因為你改變的事該怎麼辦?”

“有你在。”提到這個話題時,燕熾眉眼輕鬆舒展了許多,如同哄一個愛哭的孩子般輕聲道:“我所改變的事情裏,你一直都在我的身邊。我很慶幸是你與我一起改變了許多事情,如此就算我抹掉自己的存在,也不會讓已經改變的事情恢複原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