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後
冬日的陽光,暖洋洋地灑下。
院中,青翠的榕樹,似高高的大傘,將陽光隔絕,隻有點點餘光飄入光滑的石塊間,印下各種形狀不一的圖案。
“康爺爺,你輸了。”遠遠地,如銀鈴般悅耳的聲音,帶著得意的笑傳來。
樹下,一青一黑兩個老人麵對麵地對坐在石桌旁。
桌上,拔動過的棋局,端正地擺在那兒。
石桌旁,大大小小的人兒,將整個石桌圍了一圈。
而那聲音,就是那個緊挨著年紀大些的老者的小孩發出的。
“哼。”老者輕哼,不滿地看向旁邊說話的小孩,嘀咕道“你以為你很厲害嗎?要是你的話,早就輸在你舅舅手下了。”
“哼,舅舅才舍不得贏我呢?”沐清將頭一仰,興致高昂地看向對麵的老人“舅舅,要不……我們來一局。”
一襲青衣的周子傑,正夾著黑子欲放的手,微微一抖,抬手,未及放下黑子,指著沐清,道“你個小調皮,去找表哥與你下。”
“表哥不是去戰場了嗎?”沐清無趣道。
周康正準備打趣幾句,猛地聽到沐清的說辭,立馬將詢問的眼神望向對麵的周子傑。
周子傑頂著周康施壓的眼神,放下手中的黑子,高興地大叫“父親,你又輸了。”
周子傑的聲音並未換來旁邊圍觀之人的喝采,倒是,一人的情緒比較大,動作比較猛。
周康猛地站了起來,要不是周子傑的動作夠快,整個石桌,很有可能就會被他掀翻。
周康怒氣衝衝地大吼“周子傑,你搞什麼鬼?劍兒上戰場,你這個父親卻在這裏玩?你難道不知道研究戰況,給劍兒出點主意嗎?”
“父親,父親!”周子傑急忙起身,轉到周康旁邊,扶住周康,扶他順氣,安慰道“劍兒不會有事的。我昨晚與劍兒定好了戰策,今天才來的。你老就放心吧。”
“是呀,太姥爺,夫君不會有事的。”旁邊,一襲粉色長袍的女子說道。
聲音柔中帶著軟軟的堅定,情不自禁給人一種信任。
“是真的嗎?”白發蒼蒼的老人,慢慢將頭轉向少婦的方向。
“太爺爺,你就放心吧,容兒相信夫君。”粉色長袍的女子說著,輕輕撫身行禮,道“太爺爺,容容兒先行告退,容兒去大門處等著夫君,夫君回來了,容兒讓他馬上來你的‘親蘭閣’,給你請安。”
“嗯。”老人點點頭,算是答應了李容的請求。
李容再次矮身,行禮,之後才離開。
“都散了吧,該做什麼,就做什麼?”老人見李容的身影離開院子後,才又坐了回去,對站在兩旁的人,擺了擺手,狀似無力之際。
“是。”眾人異口同聲地低頭應道。唯有一人,不肯了。
她從一婦人懷中掙紮著跑到周康的麵前,仰頭,黑漆的眼中,溢滿了笑意,迷糊地歪著腦袋,看著周康“太爺爺,為什麼我不能叫你爺爺呢?”
“來,諾兒,過來。”老人的一顆心,不再關注棋局,而是望向了人群中周念諾。
周念諾雖剛滿三歲,但是,那走路啊,跑起來,還是颼颼如風,挺快的。
“太爺爺。”轉眼間,小小的周念諾已撲到了周康懷中,仰起她的小腦袋,可憐兮兮地望著周康。
“念諾,不得調皮。”周子傑站在旁邊,見周念諾向老人雪白的發絲伸手的時候,急忙製止地打向那小手。
哇……小家夥不幹了,嘴巴一撇,大哭起來。
“你幹什麼?”周康將懷中的周念諾抱得更緊一些,敵意地望向周子傑,不滿道“劍兒上了戰場,你不去幫忙;諾兒在這裏玩耍,你卻在這裏打她。你是怎麼做父親的?”
“爺爺,你不能因為我沒有告訴你劍兒上戰場,你就……你可不能將諾兒寵壞了呀!”周子傑無奈地開口,話剛說了一半,便見周康瞪著他,立馬改話。
周康懷中,小家夥正炫耀地向他吐著舌頭,長長地歎出口氣。
“哼。”周康不滿地哼聲,將懷中的周念諾緊了緊,霸道地宣布“我就要寵著諾兒,怎麼著?”
周康說完這一句,似乎覺得有些不妥,為了安全起見,接著又道“這個家,誰給諾兒與清兒急,我就給誰急?誰給她們難堪,我就撕誰的臉?”
說著,似為表達他說話的真實,將一旁站著的沐清也拉入懷中,左右兩邊,一邊抱一個,看著那些將要離去的人“記住,她們可是這府中的小姐,不準任何人、以任何事欺負她們。”
“康爺爺。”沐清微一用力,掙脫出周康的懷抱,坐到一旁,雙眼發紅,眼中含淚,望向周康。
周康心間一酸,正欲開口,坐在另一邊的小丫頭,不滿地開口“為什麼表姐就叫你爺爺?我與表姐是一輩,為什麼不能叫你爺爺呢?”
繞了一圈,小家夥仍然沒有忘記她想要解決的問題。
“這個……”
周康的話沒有說完,因為,他看到一個衣著軍裝的兵士急匆匆來到周子傑旁邊,在周子傑耳邊低語,周子傑本帶著笑意的麵孔,越發僵硬,到後來,整張臉,簡直似被僵化了,愣愣地站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