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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上紅燭高掛,被吊起來懸空在人們頭頂,照的整個宴會場地暖黃一片,猶如白晝。
可就算燈光再亮,也不是真正的太陽,比不上白天的明亮將陰霾之處都照的一片敞亮,總有些找不到的地方,是黑的。
鬱珩一路沉默跟著宮人走到宴會邊角的位置,那宮人趾高氣昂的指著那個幾乎一大半被隱匿在黑暗中的位置,漫不經心的開口:“九皇子您今晚的位置在這裏,請吧。”
雖然口頭上是叫的九皇子,然而言語之間卻全然沒有對鬱珩的敬意,反而有種爬到鬱珩頭上作威作福的感覺。
鬱珩沒有說話,沉默著坐下,坐哪裏都隨便,對於他來說,哪裏都無所謂,這個陰暗的位置也正是他想要的。
他並不想出現在人前。
宮人冷哼一聲後離開了,鬱珩坐在座位上,修長的手指拂過平滑的桌麵,看著桌下鏤空精致的花紋和桌上精美的菜肴。
鬱珩突然想到自己狹小房間的那一張破木桌子,黢黑瘮人上邊是怎麼擦都擦不幹凈的泥垢汙穢。
這宴會處處都是精巧無雙,來人也都是尊貴無比的,人是這樣,桌子也是一樣,隻有他跟他的桌子是一樣的,腐泥般發爛發臭的骯髒的東西,所以他就隻配坐在這陰暗角落裏。
他哼笑一聲,蒼白麵容上滿是嘲諷,他雖貴為皇子,在宮裏地位還比不上一個低賤的下人,任誰都能將他踩上幾腳。
一般來說這種宴會,他是萬萬來不了的,從沒人想起來冷宮裏還住著一位九皇子,今日也不知道是抽的什麼風,不僅請了他,還將他妥善安置在了第一排。
即使是犄角旮旯,那也是破天荒的頭一回,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隻是不知今晚又是有什麼好戲要看……
鬱珩端起茶杯喝一口水潤潤嗓子,放下茶杯抬眸間就看見今天對他出手相救的女子和一堆王公貴女。
幾人打鬧之間,貴女散去,顧淮景跑遠,那人轉過頭瞪向顧淮景的瞬間,嬌中帶嗔即使隔著很遠也能清楚看清她眼眶中的水汽氤氳。
應該是沒有反應過來,略帶著點詫異和驚訝,十分不解。
後來那人轉回過頭,他跟著也將視線鎖定,竟看到了他的父皇。
那人和皇帝攀談,他從沒見過還有這幅模樣的皇帝,慈眉善目言笑晏晏,對待小輩溫和的不像話。
往年見他時都隻有嚴酷冷厲,和渾然的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