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步履沉穩,步調輕巧,落在地上腳步聲幾不可聞。

白沙飛舞,遮擋視線,那人伸手撥開層層白紗,進入皇祠內裏。

“九皇子,陛下吩咐我來傳個消息。”

片刻後,那人的身影在月光下倒映,印入鬱珩眸中,與腳步聲不相符的,來人身形魁梧,幾乎是少年的兩倍。

聲音也冷酷無波瀾,一副公事公辦的做派。

鬱珩強撐著略一回頭用餘光掃一眼,立刻認出了此人。

皇帝的親衛,榮禹,每年他與那個名義上的父皇為數不多的見麵都是此人代為通知。

“什麼事。”鬱珩將身子擺正,隻稍一動身就牽扯到身後傷口,血肉撕扯著帶來的劇烈疼痛教他冷眉微蹙。

榮禹起身俯視地上少年:“陛下讓我告訴你。”他頓了頓不知在想什麼,片刻後才開口:“殿下可以從冷宮中搬出來了,陛下說您的新院子是竹聽院。”

要他搬出冷宮?搬去竹聽院?

嗬,鬱珩心中冷笑聲。

竹聽院,地勢偏僻,院落破敗,是多年閑置的老舊院子。

以前是給宮中老死太監居住的地方,後來有了新法,太監年過五十允許遣散出宮,十年前在最後一個太監死掉後,這院子就沒人在住了。

院中荒涼無人,雜草叢生,比冷宮好不了幾分,隻不過沒了冷宮的名頭,明麵上聽著好聽罷了。

鬱珩幾乎哂笑出聲。

他親愛的父皇啊,還真是……善良仁愛。

利用完他丟掉不就好了,偏偏心下不安,還要給他點賞賜,難不成這樣晚上就能睡得好了,覺得自己做的問心無愧了?

倒不如直接心下一橫,將他殺掉不就沒有這些煩擾了,這樣的優柔寡斷,難道以為他會感激他?

心中這樣想,麵上卻不表露出半分,依然保持那個姿勢跪的筆直,目視前方牌位,對榮禹說:“替我多謝陛下。”

榮禹領命,後退幾步轉身離去,在離去前還不忘在回頭看鬱珩一眼。

饒是冷情寡性如他,也覺得鬱珩此時境遇過於艱難,每年皇上隻見九皇子一麵,每次都是他去請人。

每次請人身上總是帶著不同的傷口,九皇子的性子也一年比一年寡淡涼薄,幼時見麵還會問他幾句。

近些年與他一同前往明鏡殿見陛下,路上半句言語都沒有,就算說話也必須他問了才會象征性的回答,也不過寥寥數語,字數堪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