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院子,院子裏有棵棗樹,黃綠色的小花綴滿枝頭,棗樹下擺了石桌竹椅,石桌上還擺了棋盤,棋盤上堆了不少雜物,黑白棋子四處散落,一部分掉到地上,嵌進了泥裏。

柳夫子還算客氣,招呼靨娘進屋喝水,自己則去了裏屋找劄記。

須須在她掌心直晃,一心要出來跟柳夫子相認,靨娘嫌它煩,輕聲威脅:“再動我可就走了啊。”

須須:我要跟主人說話。

“現在還不是時候,該相認的時候自然讓你們相認。”她慢條斯理端起水喝了一口,皺眉,“生水啊,小道長說喝生水不好,會生病的。”

她把小匾妖扣在桌子上,閑聊道:“柳夫子,聽說您前陣子把家裏不少東西都變賣了,怎的手劄沒賣啊?”

屋子裏一陣翻箱倒櫃,半天柳夫子才答道:“當時沒舍得。”

“哦?現在怎的又舍得了?”

“見小娘子是真心想要,對了,小娘子打算給多少錢啊?”

“柳夫子的手劄如此珍貴,十片金葉子如何?”

翻找聲停下來,接著又更緊密地響起,柳夫子大約是找的有些累了,說話間帶著呼哧喘氣聲,尖著嗓子:“十片金葉子?小娘子要不要買點其它的?我這裏有塊硯台。”

靨娘搖頭:“隻要手劄,若沒有我便走了。”

柳夫子一滯,尖細的嗓音沉了沉,緩言:“我記得就放在這裏了,你容我再找找。”

“好,你慢慢找。”她放下那杯沒燒過的生水,托著腮饒有興致地四處觀察,屋子不大,分裏外兩間,地上鋪了不少稻草,踩上去簌簌作響,書桌上碼著一袋袋糧食,頭頂的房梁看起來很幹淨,還擺了兩個白瓷碗。

“看來不管是誰,娘胎裏帶的習慣是改不了的。”靨娘低頭踢踢腳下稻草,裏麵窸窸窣窣爬出不少小蟲子。

裏屋翻箱倒櫃的聲音不知什麼時候停了,屋子裏安靜下來,她好像沒察覺似的自顧自說著話,“人不能喝生水,喝了肚裏要生蟲,還有這些糧食也要做熟了才能吃,也沒人會在屋子裏鋪稻草,更不會去房梁上睡覺,你這些東西全都沒學會,為何要急著做人呢?”

她緩緩轉身,目光對上正高舉硯台要砸下來的柳夫子:“小小雞妖就敢殺人奪舍,好大的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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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殺人奪財的柳夫子見她一語道破自己真身,驚恐之下殺意更甚,手中硯台惡狠狠照著這來路不明的小娘子腦袋就砸下去,誰知這小娘子不閃不避,倏忽間隻覺藍光一閃,一股巨大的力量將他震飛出去,重重甩到牆壁上。

靨娘起身上前,一手拿著小匾妖,另一手放出靈網將柳夫子攝住:“須須,你看好了,這不是柳夫子,是奪了柳夫子身體的妖怪!”

她說著將靈網收攏,柳夫子慘叫掙紮之下竟慢慢變成另一幅模樣,看起來大概是人的形狀,卻長了一張尖嘴,手背上羽毛未褪,腳是兩隻巨大的雞腳。

是一隻修行尚淺的雞妖。

雞妖掙不開靈網,驚恐地瞪著莫名來到這裏的小娘子,尖聲道:“你是誰?我不認識你!”

“認不認得不重要,你隻需告訴我,柳夫子性情大變,變賣半生心血,可都是你所為?”靨娘把哭成小噴泉的匾妖托在手裏,“這匾也是你賣掉的吧?”

雞妖盯著須須看了半天,恍然大悟:“是它帶你來的?我見器物成精不易才給它找了個好下家,沒想到它居然恩將仇報!早知如此,當初就該一把火燒了這禍害!”

“你才是個大禍害!”靨娘掐住他脖子,“說!你是如何殺了柳夫子又如何奪舍的?敢撒謊我把你雞脖子擰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