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大學 二十六(3)
說得也是。我胡增泉在處理虎平這件事情上,確實處理得合情合理合法,別人當然不會有看法。至於別的事,那都是打死也沒人承認沒人說出的事,他也沒必要過分擔心。但這件事給他的教訓是深刻的,那就是做了虧心事,時時害怕鬼叫門。他已經下了決心,以後永遠再不做犯法的事,也不做冒險的事。
胡增泉不想再和虎平說什麼,他隻想和他劃清界線,以後也再不來往。虎平還想說什麼,胡增泉立即說他還有點事要出去一下。虎平的臉色一下變得灰白。他無聲地站起來,然後無聲地往外走。這讓胡增泉一下又覺得有點過分,便說等一下,咱們一起走。
虎平還是一個人快步走了。胡增泉在校園裏轉一陣,還是想把卡送給杜小春,而且這樣的願望特別的強烈。胡增泉決定去一趟杜小春家。男子漢大丈夫就應該能屈能伸,既然虧欠了一個女人的,就應該不怕委屈把虧欠的給人家彌補上,這樣自己的良心才能安穩。再說,杜小春拒絕,也是心裏有氣,他至少應該讓她把氣消掉。胡增泉再沒有半點猶豫,他大步向杜小春家走去。
來到樓下,胡增泉又有點擔心。上次來撞上了葉天聞,今天會不會撞上別人。他決定還是給她打個電話。接通電話,當杜小春說不需要來時,他立即說他已經在樓下,馬上就上來了。在杜小春猶豫時,他判斷出屋裏不會有別人,便掛斷電話快步上了樓。
還沒用他敲門,門就給他打開了。胡增泉開門見山地說,如果你不接受我的歉意,我這輩子心裏也不會平靜,你接受了,我的心裏也會好受些。
胡增泉坐下後,便將那張卡掏出放在茶幾上,說,密碼就寫在上麵,取完錢可以將卡扔掉。
望著卡,杜小春很是為難。她知道胡增泉是真誠的,胡增泉的心裏也是有她的。嘶能接受這分好意。但她的心裏還是湧上一陣感動。昨天馬長有告訴她,學校已經找他談話,要他留下來,並且任命他為副院長。他已經答應不走。馬長有還告訴她,學校同時也把他當作人才,決定在人才樓給他分配一套一百三十多平米的房子,房價按成本價,一平米大概是一千元。馬長有說,新房分到手,你就去住新房,這套舊房歸我住。她確實想住新房。如果說她現在還有什麼願望,那麼最大的願望也就是住上一套寬敞明亮的新房,然後在新房的大衛生間裏安裝一個漂亮的大浴缸,然後每天洗一個溫暖的熱水澡。最後馬長有還是提出了複婚。她覺得這事還是讓她想想再說,至少是目前還不大可能。離了幾天再合,誰都會笑話她,會說她當時離婚就是為了嫁胡增泉,會說她嫌貧愛富,離了馬長有要高攀胡增泉。現在如果複婚,人家又會說她沒攀上胡增泉,但馬長有也富了,再回過頭來攀馬長有。這樣她成了什麼人。老實說,在她的心目中,她從來就沒想過高攀男人,更沒想過依靠男人來生活。她也一直認為她是有能力的,也是堅強的。但現在看來,馬長有把她當成了弱者,胡增泉把她當成了弱者,葉天聞也把她當成了弱者。人們之所以把她當成弱者,也許因為她是女人。她當然不想當弱者,更不想讓人們同情她,可憐她。胡增泉來送錢,名義上是贖罪,實際上還是可憐她。望著胡增泉,杜小春認真地說了自己的這些想法。胡增泉說,我並沒可憐你,而是我真的心裏難受,我要自己贖救自己,自己安慰自己的良心。
這回杜小春還是被感動了。她覺得他們都是好人。她想哭,但還是竭力忍住,低了頭什麼也說不出。
胡增泉能夠理解杜小春此時的心情。他的心裏一下寬慰了許多。他想說感謝她的話,更想說那些深埋心裏而且充滿了感情的話。但他知道不能,而且是永遠的不能了。
沉默了坐一陣,兩人都冷靜清醒了許多。杜小春的臉上很快露出了不好意思。胡增泉知道,他該走了,如果不走,很快就會陷入尷尬。
杜小春並沒挽留他,這讓他心裏又不免有些遺憾。
胡增泉返回辦公室,西陽市組織部部長和一位科長卻在辦公室門口等他。部長說是來考察談話,實際就是告訴他,市常委會已經決定調他到西陽市任發改委正處級的副主任,這次來,就是征求一下他的意見,然後補充一些考察材料。
該來的終於來了。胡增泉的心一下平靜得有點渾身無力。同時也有一種終於到了目的地的感覺。他暗暗長舒一口氣。他想,不管以後情況如何,不管以後能不能再升,一定要努力幹好工作,要堂堂正正做人,清清白白做事,即使是升官,也要靠自己的能力,一定要憑自己的本事,這樣去做人做官,才能問心無愧,才能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