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你都讓我忘掉?忘掉……怎麼可能啊,我付出了那樣大的代價,我的地位,我的生活,我所有曾經引以為傲的東西,都沒有了!”眼淚順著下顎留下,隻留下一道水痕,“現在你讓我忘掉?當初你們說的都是什麼?一定能成功的,你們說的都是一定……可你們的一定,最後的結果就是我在這裏,在這個破爛的巷子裏,已經過了這麼久的清貧日子,我甚至連一件首飾都沒有,一件好看的衣服都沒有,每天就穿著這麼一件跟喪服一樣的衣服滿大街走,你知道別人都怎麼看我的嗎?!”

“落魄千金?你是這麼以為的?”另一個女孩冰冷的神色沒有任何遮掩,甚至帶上了鋒銳的味道,“蘇家的沒落,和你那個當小三的媽,還有品德有問題的爸,分不開幹係!還有你自己——蘇以願,我們家花了那麼多錢把你們母女弄了出來,不過是顧及到了我媽媽是蘇家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女兒,要是真論上冤的話,我媽在蘇家過得那麼苦,實在是不該幫你們這個忙的!可你現在在做什麼?你現在還在對我大吼大叫,蘇以願你還有良心沒有了?”

蘇以願靜默了許久,突然哈哈笑了起來,她溫柔著神色,和著淚水笑,場景詭異非常:“你說得對,你們家確實仁至義盡了……是我自己的錯,對不起啊安安……”

那聲“安安”一出口,仿若一塊冰似的女孩嫌惡地轉過頭,“你別這麼叫我!”

惡心!

後半句她沒有說出口,畢竟蘇以願已經足夠可憐,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她就是個最好的證明,上天已經給了她應有的懲罰,再怎麼說,她也是她的表姐。

蘇以願瘋狂地笑過以後,整個人像是失了魂,她口中喃喃:“不會的……不會的……蘇家怎麼會沒落……不會的……不會的……我還有大哥,我還有大哥啊!蘇以木他在哪兒?他現在在哪兒?”

“我找不到他了……怎麼會消失了呢……蘇家沒了,他能去哪兒!”

安淩幾不可察地動容了片刻,不過她冰冷的麵容鬆動的時間總是隻有那麼一瞬間,隨即,她依舊是那個沒有表情,一塊冰般的女孩。

“蘇以木現在自身都難保,你們還忍心把他當棋子?”

“不知道你媽有沒有跟你說過,她當初作為一個小三進蘇家的門,是有多壯觀。即使蘇以木不是你媽親生的,她也沒有理由,更沒有資格去算計他什麼!”

說到最後,安淩的神色依舊是淡淡的,盡管情緒有了極大波動,麵上仍然什麼都看不出來。

這是多少年的隱忍,才練就的姿態。

與此同時,某住院部。

“六號床那個病人情況怎麼樣了?”

一身白大褂的女人捧著一個木質的寫字板,上麵是一打的打印單,記錄著一層醫院的病人資料。

“六,蘇以木,男,二十三歲。”

“父母不詳,目前無直係親屬資料。”

兩排小字就那樣靜靜待在打印紙上,記錄著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標誌。

父母不詳?

女人眉頭一皺,病人父母不詳,醫藥費卻定期有人交過來,是誰做的?

“主任。六號床那個男人今早已經出院了。”

“他不是心髒疾病嗎?這麼嚴重的程度,怎麼能在沒有醫生同意的情況下私自出院!況且他有什麼理由放棄,一個無父無母的人,卻有一個人定期為他付醫藥費住院費,至今連個名字都沒有,他是在拿生命開玩笑!”

旁邊的小護士慚愧地低下頭,要不是今早她來晚了半步,恐怕這個病人就不會趁著無人看管偷偷溜走了,她該牢記的,這個新上任的主任因為年少時就跟隨父母在醫院待著,見了太多生死離別,對於這種輕視生命的人,最是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