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內,容景正批閱這些日子積攢下來的奏折,修長而優美的手指若行雲流水般在紙上遊走,諾大的宮殿裏,隻響著那刷刷刷的落筆聲,毫無節奏感可言。
桌子上冥滅跳動的燭火映照在男人身上,為他鍍上了一層幽光,卻無法滲透進他周身那沉寂的氣息。
在這個彌散些許寒意的夜,獨自一人靜守一份彷徨,一縷落寞。這一刻,這個尊貴了一輩子的男人,似乎留下的隻是形影單隻的碎片,在無盡的墨色裏,盡情的蔓延……
雲傾凰從外麵走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背脊一僵,心中泛著一股子苦澀,為什麼心裏難過他就不知道說出來?非要一個人扛著有意思嗎?
還是說,這五年來他已經習慣了什麼事都要自己扛著了?
男人毫無察覺,兩人就這樣靜靜的對立著,一高一下,一低頭一仰視,直到黑夜即將散去,月光凝結住清暈,容景方批閱完所有的奏折,這才發現大殿上竟然還站著一人。
“凰兒,你怎麼來了?”抬步走到女子身邊,容景語氣無奈:“趕了好幾天路,怎麼不好好休息。”
“你不也是麼!”
聳了聳肩,雲傾凰動了動發麻的腿,直接抱住男人精壯的腰身,將頭趴在他胸口,聲音軟糯:“這兩日我想帶著小沫去看看東辰帝那老頭,你要一起嗎?”
容景沒想到雲傾凰會突然說要去看東辰帝的話,眉峰忍不住一皺:“其實……”
“小沫也該去看看自己的親爺爺,聽說那老頭這些年身子愈發不好了。”
出口打斷男人話音,雲傾凰抬起頭來,看著容景那完美的下巴,忽而一笑:“別以為我是去原諒他的,我可是要去折磨折磨那個老家夥滴!”
容景垂眸,看著女子臉上那如花笑蔫,眼底閃過一絲複雜情緒,小沫那麼討厭自己,恐怕不會來的吧!
他白日說的,應該是真心話吧!他在埋怨自己,這五年來的不管不顧,他不想要自己這個不稱職的父親。
似乎是看出了男人的心思,雲傾凰後退一步,撇嘴道:“一個小屁孩就把你這個大皇帝弄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既然不知道原因,那就去找原因,總比這樣憋在心裏瞎想來的好許多吧!”
“這……”
不知道原因,就去找原因?腦海裏一抹亮光閃過,容景驟然大悟,或許,自己應該換一種方式和孩子交流相處。
他要努力做他的朋友,老師,傾訴者,人生道路上的光,而不是一味的想著如何彌補過去造成的空缺,過去的事情畢竟已經過去了,他又不可能穿梭回去,他更應該珍惜現在的一切不是嗎?
雲傾凰將男人外露的情緒盡收眼底,唇角忍不住輕勾起一絲弧度,其實這個世界上最聰明的是這個男人,最笨的也是這個男人,他能想到自己對小沫的虧欠,難道他就不能想到東辰帝和他之間的關係嗎?
這兩者之間看似不同,但卻又都有著一絲共同之處,那就是父親對孩子的愛不知該如何去表達的致命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