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海心淚流滿麵,他這些天日日想的就是石驚雲大難不死,如今見他依舊生龍活虎,就算要他死也無所謂了,笑道:“太好了!如此一來,月兒也就不用天天以淚洗麵了!”
石驚雲眼光轉向冷月嬋,眼中似有一絲喜悅之色,但平和的麵色又將這唯一的喜色掩蓋,看上去他麵對空海心此言就似沒有任何反應。
石驚雲道:“我必須在武林大會召開之期去少室山,媚雲也會在那裏的。”他轉頭看了看受製於他手下的江天雨,臉上顯出一絲微笑,神色卻依舊平靜無風,讓人琢磨不透:“江公子,我帶你去見見你娘。”
江天雨聽了他的話臉色變幻不定,似喜似憂,竟沒有再說一句話。
冷月嬋自石驚雲出現的那一刻起,眼光就始終沒有離開過他的臉,可石驚雲卻連看都沒有多看她一眼,似乎在整個房間中根本就沒有她這個人似的,人一下子就冷了半截,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石驚雲說完,拉著江天雨轉身就走,竟沒有對冷月嬋說一句話!
冷月嬋靜靜的坐在晚風中,坐在黑夜裏。
痛如同一把鋒利的尖刀刺入她的心,但她的人卻是安靜的。
也許因為從未想象過,石驚雲會對自己如此冷淡,所以她也從來不知道,被自己心愛之人冷落的感覺是那樣的痛苦。
在下天山的路上,她可以清晰的看到石驚雲的目光,那是一種漠視一切的光亮,甚至漠視了她!可是在他的心中呢?是否也同樣可以漠視她?
“冷月嬋,這是我最後一次救你!”一句仿佛來自天外的聲音悠悠飄蕩在她心間,慢慢刺痛著她的心。
“最後一次?最後?”她呆呆地重複著,以至門外的敲門聲響了很久,她才知覺。
“誰?”從幻想中回到現實,她知道,門外也許是自己的父親,甚至隻可能是她的父親,她不敢乞求石驚雲會出現。
“是我,石驚雲。”語音和平而安寧,卻不是石驚雲是誰?
冷月嬋一驚,慌忙站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趕忙上前開了門。門外,石驚雲佇立在那裏,有一種攝人的魄力,眼神依舊帶有漠視一切的神情,這回卻沒有回避冷月嬋的目光,這讓她不自禁打了一個寒戰,心一下子冷了。——就算他來找她,這一切也不可能再回去了。
她勉強笑了笑,道:“你進來吧!”
石驚雲微笑著走了進來,那是一種讓人難以琢磨的微笑。
“有事嗎?驚雲。”冷月嬋依舊在笑,即便那已經因為他的冷漠而變得幹澀了。
石驚雲目光注視著她,——雖然是在注視她,卻讓她感覺越來越遙遠。道:“冷姑娘……”
——一句“冷姑娘”已經將她所有的感情都摧殘了,在這一刻她似才真的明白,石驚雲當時在婚禮上是多麼的傷心,多麼的痛。
“……我想請你出麵勸解你父親,也就是我師叔。我知道,你們父女情深,但為了整個江湖,我希望你勸師叔將真相說出來,江霸天應該得到應有的懲罰,師叔即是痛改前非,我想群雄不會為難他的……”他忽然發現冷月嬋臉色變得極端難看,話也沒有再說下去。
“我會的,我爹當初嫁禍給你,本就是他不對,當然得還你清白……”
石驚雲微微一笑,道:“那就好,我,先走了。”其實他早已起身,隻是禮貌上對她交代一句而已。
冷月嬋忙道:“你,不多坐一會兒嗎?”
石驚雲臉上依舊帶著笑,一種讓人琢磨不透的笑:“姑娘名節重要。”他用了一種最普通也最有效的拒絕方式,毅然走了出去。
這句話已經澆醒了冷月嬋,她徹徹底底地醒了!
“再也不可能了,這是我的報應……”
“驚雲!我求求你,這一切都是我不好,可你不要不理我女兒啊!你,你走了以後,她,她整日以淚洗麵,你知道她心裏有多愛你嗎?”在石驚雲抬腳出門的時候,空海心居然莫名地出現在他眼前,跪在了他的麵前,拚命拽著他的褲腿,呼喊著、乞求著。
石驚雲終於收回了那自見到她父女以來就沒有離開過的笑容,終於又回複到以往的樣子。他回首看了看冷月嬋,她雖極力控製,但難以掩蓋的痛苦已經溢於言表。——空海心所言的確不假。
“師叔,你先起來……”石驚雲俯身準備扶起空海心。
空海心則甩開他的手,道:“你要我的性命,要我在群雄麵前承認一切,我都答應!但你,但你不要拋棄我的女兒,我,我太對不住她了……”淚在他的臉上留下一道道光潔的痕跡,在微弱的燭光下閃出別樣的光彩。
石驚雲臉上露出一絲痛苦,腦中迅速浮過樂媚雲的身影,悠悠地看了一眼冷月嬋,微笑道:“師叔,你放心,我會照顧冷姑娘的……”
空海心臉上閃過一絲喜悅,而冷月嬋霜寒似的臉也有了一絲期盼。
“隻是,我已經有了未婚妻……”他看了看冷月嬋,見她的臉上如鮮花在瞬息間枯萎一般,淒豔!
“冷姑娘的心意我明白,隻是,驚雲,無福消受!”冰一般的臉,冰一般的話。
空海心的手如同脫力一般,從石驚雲褲腿上輕輕滑落下來,重重地垂落在地上,臉色煞時間變得蒼白無比。
冷月嬋突然微笑道:“我們會全力幫你的,今天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她是在笑,可這樣的笑中卻帶有一種連哭也不及的悲意。
石驚雲全身一震,呆了一會兒才緩步離開,遠了,才聽見冷月嬋的哭聲,如深夜惡鬼的咆哮一般,縈繞著他的心,久久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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