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自問是個情緒收斂得很好的人, 隻在她這兒,情感總是超越理智。
細數兩人認識以來的種種, 就是他理智崩盤的一個過程, 他引以為傲的沉穩、堅持, 在她麵前脆弱得就如一推就倒的積木。
“對不起……”
“對不起……我……”
兩人幾乎是同一時間說出這句話,爾後兩人都沉默了。
容淩先笑了一下,沉悶的笑聲有些無奈地透過話題傳遞到她耳邊。
不是在笑她,而是在笑話他自己。
“黎黎,你說實話,我有時候是不是很不可理喻?”
鍾黎遲疑了一下:“你確定要聽實話嗎?”
容淩被狠狠地梗了一下。
這是他自嘲的話,她竟然還真的順著往下調侃他。
這讓他後麵給自己圓的話說不出來了。
鍾黎清越甜美的笑聲又傳過來,解了他的圍。
容淩也笑了,語氣柔緩:“黎黎,我明天回去。”
“嗯,我準備好了,給你過生日。”
“別請那麼多人,就我們兩個人吧。”
“那也不行吧。”她有些為難。
他那些朋友,都是一個圈子裏的,他生日別人怎麼可能不知道?意思意思也要上門賀喜,準備一些禮物。這個圈子,過任何節日都是人情往來。
容淩也深知這一點,無奈道:“那你看著辦,我全權交托給你了。”
“放心。”她拍胸脯給他打包票。
鍾黎的能幹表現在日常的方方麵麵,尤其是跟著顧允章和不少京中大佬相熟相交之後。她雖不喜歡人際往來,可真的要去維係時,也能將各種複雜的人際關係經營得很好。
甭管好賴的人,提起她都說她一句“這人不錯”。
所以但凡她邀請,沒有不應的。
何況還有容淩這一層關係,不看僧麵看佛麵。
鍾黎今年給他辦的生日宴非常盛大,在東三環外一處新建的度假村。
這度假村她和徐靳都有參股,會員製,年會費是天價,掙錢倒是其次,主要是用於維係上層圈子的一些人脈關係,為自己的生意建樹鋪路。
這兩年,她事務所的生意越做越大,不止和政府、各大高校都有長期合作,也逐漸走向港台和海外。
顧西月私底下都調侃她“鍾老板”,伸手跟她要壓歲錢。
鍾黎也大方,她生日那天給她包了老大一個。
夜晚冷,鍾黎招呼完幾人到露台上站了會兒。此處是全度假村的製高點,夜晚的莊園燈火璀璨,銀杏樹、鬆針樹上掛滿明亮的小燈泡,黑暗模糊了邊界,遠處隻見迭起的山巒虛影,天高地廣,曠野而寂靜。
一輛黑色的大車從遠處地平線上馳來,大燈掃過天光黯淡的地方,昏暗的視野竟漸漸明晰起來。
鍾黎下意識站直了,朝遠處眺望。
徐靳笑話她沒出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你們的感情就這麼好?”
“你不懂。”鍾黎的目光仍追隨著那輛車。
分明黑燈瞎火的,分明還是那樣一輛普通的車,她就是能認出來那是容淩的車。
她話音剛落,那車已經沿著盤山道開上了酒店的貴賓通道,徑直停在門口。
經理親自從大堂裏小跑著出來迎接,司機下車,擺擺手揮退了過於熱情的經理,隻將鑰匙遞過給門童,轉身快步到後座開門。
一雙皮鞋踏下來,漸漸直起身化作更高大的身影,站在幾個不算矮的北京男人中央仍是鶴立雞群。天冷了,容淩西裝外套一件同色的呢大衣,眉目漆黑,不笑的時候沒有什麼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