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裏沒有半分的同情,反而充滿了濃濃的諷刺。
錢檔的話一出,原本安靜的牛車上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話裏話外都是勸著林洛省著錢,實在不行還能賣了剩下的田地和屋子,留下的錢足夠兩人長大了。
這些勸說的人,有好心的、有看熱鬧的、有盤算林洛到底還有沒有錢的、還有純粹就是想要跟著指點一下的,什麼樣的都有。
“沒事,我就是試試,左右也不會比現在更差了。”
林洛倒也沒把他們的話放心裏,說完也不再說話了,他自己的生意他自然清楚,沒必要和這些人解釋得太清。
眼看著林洛不開口,其餘人說了兩句,覺得沒有人接茬也都住了嘴。
等到了村子裏,林洛背著自己的東西朝著家裏走去。
錢檔看著他瘦弱的背影,不屑的呸了一聲,再看看遠處在村子裏數一數二的青磚瓦房,語氣裏皆是惡意。“我就看你做什麼生意,到時候把房子都賣了,我看你們住哪裏。”
想象著不久之後,林洛他們就會像曾經隔壁村的敗家子一樣,花完了錢,搬出了那青磚大瓦房,最後淪落到住破草屋的樣子,錢檔心裏就覺得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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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洛背著東西回到家裏,說是青磚大瓦房,不過就是個兩進的院子。一個大院子,一進養一些牲畜,順帶堆放一些雜物,二進住人。
林洛路過前院的時候,看到趙大正在劈柴,這原先也是他的工作,隻是那時候他是家裏的長工,現在他是義務過來幫忙的,可是即便是這樣,他也把那些柴火劈砍成了合適的大小,堆在牆角整齊的放著。
林洛進來的時候,趙大抬頭朝著他的方向看了一眼,發現是林洛之後又拘謹的朝著林洛打了一個招呼,緊接著便又去劈柴了。
林洛打完招呼進去,將背簍放在了廚房,然後去了後院,一眼就看見了在院子裏晾曬洗完被子的苗大妮。
那被子是段錦換下來的,這是林洛要求的,段錦現在隻能睡在床上,再加上身體還是很虛弱,因此用的東西都需要保持幹淨,以免到時候再感染了。
苗大妮看著林洛進來,明明不過三十看起來卻像是四十歲的臉上浮現出了幾分無措,最後還是小聲打了一聲招呼。
林洛朝著她笑了笑,然後詢問了段錦的情況。
苗大妮看著快要能當自己兒子的林洛,不知道為何每次見到他都有幾分拘謹,卻還是將段錦的情況說了說,“今天還是按照昨天一般給他喂了兩次藥,然後又看著他唇瓣幹了之後又給他喂了一些水,隻是小東家依舊沒有要醒來的意思。”
林洛聽到這裏有些失望,倒也有心理準備,他朝著苗大妮說了一聲,然後進屋子裏去了。
苗大妮看著林洛的背影,心裏也有些不是滋味,同時還有些發愁,他們如今還能幫幫忙,日子久了他們也有事要忙,怕是不能幫忙了,這留下這兩人,他們兩個小的該如何生活?
林洛進入屋子,看了看床上的小孩臉色,還行,摸了摸他的臉,沒有發燒,又探了探他被子裏的溫度,不冷不熱,這才放心了不少。
林洛看著他逐漸瘦下來的臉,給他又掖了掖被角,輕輕的歎了一口氣,緩緩道:“你可要加油盡快好起來,不然我不知道在這個時代如何才能保證你是個植物人還能活著。況且你如果好不起來的話,我怕是也要遭殃了,你爹娘要是現在見到你去找他們,怕是也會不開心的。”
林洛絮絮叨叨的說了一些,說了自己的計劃,說了未來的暢想,說了他來這裏之後的害怕和彷徨,說了今天遇到的討厭的人,將所有不能對外人說的話,對著睡著的段錦絮絮叨叨的說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