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一鳴,什麼感覺?”鄭峰一向重視卞一鳴的“感覺”。
“僅僅是一種感覺。”小夥子說話還是很謹慎的,這隻能說明他的思考是非常靠譜的。
“說出來。”
“什麼人會對郭筱蘭下手,郭根生的心裏應該有一本帳。至少應該主動向我們提供一些情況。”
“我同意卞一鳴的說法,我也有這樣一種感覺,可我就是不明白,當年,郭根生為什麼不和譚科長他們說呢?”李雲帆道。
“對啊,材料中,郭根生說的話很少。”向陽道。
“花紅旗母子跟我們反映的情況,應該是郭根生跟我們說才對,他可以不細說,但至少應該告訴我們哪些人有可能會做——或者有可能做對郭家不利的事情,可他竟然一點都沒有說。這不是很奇怪嗎?”卞一鳴仍然深陷在自己的“感覺”之中。
鄭峰點起一支煙,眯著眼睛抽了兩口,他眉頭緊鎖,眉宇之間刻著一個非常明顯的“川”,本來就黝黑的臉變得更加陰沉了。
“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總覺得郭書記這個人很奇怪,你們有沒有注意他的眼睛。”
“卞一鳴,你是不是想說郭書記的眼睛不很明朗嗎,他的眼睛裏麵好像藏著什麼東西?”
“李局長,你說的對,我就是這個意思,但一時又不知道用什麼詞來表達。”卞一鳴搖搖頭,“總之,我讀不懂他。他的眼睛裏麵好像有東西。”
“所以,吃早飯的地方不能挪,我們正好可以和郭家人多接觸接觸嗎,當然主要是和郭書記多接觸接觸。”鄭峰道。
“我讚成,這對我們來講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李雲帆道,“還是維持現狀比較好。”
“再眯一會,時間尚早。”
“鄭局,今天,我們——?”
“今天,我們兵分兩路,一路到徐長水家去,一路留在祠堂和花長雲聊聊。”
“今天,如果徐長水母子還不回來呢?”向陽道。
鄭峰沉思片刻:“老李,你看呢?”
“如果是這樣,我們就到徐長水的妹妹家去找徐老太太。”
“行,就這麼辦。”
李雲帆好鄭峰想到一起來了,鄭峰有一個習慣,當他已經成竹在胸的時候,他就讓李雲帆做進一步的確定,這兩個人,在長期的刑偵實踐中已經熟知彼此的秉性和思維習慣,用“心有靈犀”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
之後,大家除了聽到花長雲房間的門響過一次——時間是在五點鍾左右,還聽到了緩慢的腳步聲和竹竿敲在地上的聲音,前麵忘記交代了,祠堂的的地是用石塊鋪起來的。
早晨,是李雲帆第一個起床的,他推開門,下雨了,雨下得不大,地上已經濕了,院子裏麵還落了不少樹葉。
同誌們洗涮完畢之後,花長雲的房門開了,他摸索著走進廚房,手上拄著一根竹竿。
鄭峰朝王萍招了一下手,兩個人跟進了廚房。
花長雲正用水瓢將水缸裏麵的水舀進灶台外麵一口小鍋。然後摸索著將放在大鍋上的菜籃子裏麵的幾個山芋放進水中,這幾個山芋應該是昨天晚上洗好的。
“大爺,您做早飯呢?”鄭峰道。
花長雲微轉身體:“你是——?”
“我姓鄭,叫鄭峰,是地區公安局的。”
“這廚房裏麵太髒,你們——”
“沒事,我們來了一兩天了,竟然沒有和您說上一句話。”
“你們都在忙工作嗎!”
“大爺,我來幫您燒火。”王萍從鄭峰的手上接過打火機,一屁股坐在竹椅子上。
“這——這怎麼行,我這灶膛裏麵太髒,別把你們身上弄髒了。”
“大爺,我可以點火了嗎?”王萍以為花長雲還會往鍋裏麵放什麼東西。其實,沒有什麼東西可放了,煮山芋,就這樣,再講究一點的話,就是在山芋煮熟了以後,放一點玉米麵,就可以吃了。
“我來吧!”花長雲摸著灶台的邊想走到灶膛裏麵去。
鄭峰拽住了他。
王萍從身旁抽出一把稻草,用打火機點著了,然後塞進了灶膛,王萍又從旁邊抓起一把樹枝,掰斷了放在稻草上,火開始燃燒,火光映紅了王萍本來就已經很紅潤的臉龐。
“大爺,您眼睛看不見,能自己照顧自己,真不容易啊!”鄭峰望著花長雲的臉道。
花長雲的臉上有十幾個亮閃閃的坑,這應該是出天花的時候留下來的,十幾顆麻子中,尤以眉宇之間的兩顆連在一起的麻子為最大,看上去,至少有黃豆粒大。
花長雲麵無表情,臉始終對著右上方的空氣:“習慣了——早就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