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麵有人嗎?”譚科長輕聲道,在人家的院子裏麵,聲音太大會引起主人的反感。
“誰啊?”
“請問,這裏是葛秀英的家嗎?”
沒有應答聲,但從三間草房裏麵走出一個大肚子女人,她應該就是徐長水的妹妹。
“不錯,這是葛秀英的家。”
“請問你是?”
“我叫徐長霞,你們找誰?”徐長霞打量著三個人。
“請問你母親在這裏嗎?”
“你們找我母親?找她有什麼事?”
“我們是地區公安局的,我們是為花家村郭筱蘭的案子來找你母親了解情況的。”
“她能知道啥?”
“我們從花家村來,得知她到葛家莊來了,我們就過來了。”
徐長霞猶豫片刻:“我娘到塘邊洗菜去了。”從徐長霞的表情和語氣來看,她可能已經知道母親這次到葛家村來的真實目的,她可能也知道一點內情,嫂子秀英和郭根生之間的事,她也應該知道。從徐長霞的年齡來看,郭筱蘭出事的時候,她很可能還在花家村。
徐長霞沒有去喊母親的意思。
“行,我們等她一會。”
徐長霞大概意識到禮數不周,表情有所緩和:“你們先在院子坐坐,我去喊我娘。”徐長霞反身走進堂屋,大概是去搬板凳的。
譚科長攔住了她:“大嫂,我們自己來。你不要去喊了,我們耐心等一會。”
“我娘去了有一會了,一會就回來,我給你們倒點水喝。”
“大嫂,不用了,我們不渴。”譚科長走進堂屋,從裏麵搬出兩條長板凳來。院子裏麵有幾棵很大的石榴樹,大家靠著石榴樹坐下。
徐長霞走到東牆邊,朝另一個院子喊道:“三嬸——三嬸。”
不一會,在土牆上方出現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女人的腦袋來。
“長霞,啥事?”
“三嬸,你到後塘去喊我娘,就說家裏來人了。”
腦袋瞬間消失在牆頭。
幾分鍾以後,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太走進院門,她的表情很憂鬱,此人就是徐長水的母親徐高氏。他的右胳膊上挎著一個竹籃子,裏麵放著洗好的青菜、大白菜,紅蘿卜,還有幾節山芋。
老人關好院門,徐長霞迎了上去。她想接過母親手中的菜籃子。
“你不在屋裏呆著,小心受了風寒,你怎麼讓公安同誌們坐在外麵啊!真是不懂事。公安同誌,你們到堂屋去做,我放下菜籃子就過來。”老人還是很講究禮數的。屋子外麵確實有點冷。
在徐長霞的引導下,大家把坐的地方挪到了堂屋,雖然是草房,但屋子裏麵收拾的很幹淨,地是土地,但鏟的非常平整,長板凳放在上麵四平八穩。
在老人的示範作用下,徐長霞倒了三碗水,在倒水之前,她特意用開水將三個碗燙了一下。
雙方坐定,老人坐在一把竹椅子上,徐長霞則靠在大桌邊,她的肚子比較大,不適合坐下。
鄭峰對這次談話,心裏麵沒有底,在毫無頭緒的情況下,隻能走一步算一步,和徐家人正麵接觸是遲早的事情,本來,鄭峰隻想對徐長水母子做例行公事式的談話,沒有想到徐長水母子這麼敏感,在這種情況,如果鄭峰還不跟上去,那就說明鄭峰和同誌們的反應太遲鈍了。徐長水母子對同誌們的調查采取回避的態度,這裏麵一定有原因。
“譚同誌,你們究竟想問什麼?”敢情老人家還認識譚科長,十二年前,譚科長好她打過交道。
“我們想找徐長水和您了解一點情況,可沒有想到你們都不在家。”
“長水到縣城去辦公事,我到葛家村來看看女兒,她快要生了。”老人是想說,我們母子倆可不是故意躲你們啊!
“徐長水在油坊幹了不少年了吧!”
“有十四五年了。”
“郭書記為人怎麼樣?”繞來繞去,還是得繞到郭根生的身上來,鄭峰幹脆來他個單刀直入。
“郭書記是個大好人啊!如果不是他關照,我們家的長水怎麼能在油坊做事呢?他對我們很關照。”
郭書記確實很照顧徐家,都照顧到徐家的床上去了。
“他對其他人家也很照顧。”老人道,
這顯然不是一句實話,鄭峰能感覺到,老人家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心裏麵一定很虛,因為她的表情看上去很不自然。
徐高氏說的不是事實,郭根生隻照顧那些向他進貢,並把他奉為救世主的人。
老人的眼角裏麵充溢著憂鬱之色,額頭上暗淡無光,眼睛在看人的時間也沒有那麼自然和從容,自從鄭峰和她正麵相對以來,她的眼睛沒有和鄭峰有過一次對視——哪怕是幾秒鍾的對視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