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駕崩,那已是初雪回秦府三個月後發生的事情。
聽到這個消息,初雪辨別不出父親臉上的表情是竊喜還是悲傷。她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太子那張與煜哥哥同樣俊俏的臉孔。想到天下百姓的命運與天朝的興衰全落在他一個人的肩上,心裏不禁有些酸楚。
一個才二十出頭的太子與權傾朝野的秦王的戰爭才剛剛開始。
皇帝出殯那天,宮中妃嬪全哭得死去活來。初雪覺得她們並不是在為仙逝的皇帝感傷,而是為自己今後將被潛送出宮,在南山寺和鍾聲和經文中孤老一生而悲嚎。初雪望向慕人的時候,見她正用白絲巾擦著不斷湧出的淚水。站在最前麵的太子神情依舊淡漠,那雙深若寒潭的眼裏竟沒有一絲悲傷,可初雪去有種錯覺,覺得他的悲傷大過現場的每個人,她似乎聽得見他那壓仰在心底的哭聲。
皇帝死後,朝庭勢力分成了兩派。左派是擁護太子秦政霖的三代老臣司馬圖等人,右派則是以秦王為首的內務府、上書處的大臣。金科狀元楚子軒在這個時候顯得格外惹眼,他即沒有倒向秦王也沒有投靠太子。他雖為一介書生功夫卻與平西將軍秦煜不相上下,他還是南芝仙人的閉門弟子。麵朝時從不多提半個敏感字眼、不牽扯任何黨派糾紛,沒人猜得透他心裏到底在想什麼。他越是如此,秦王和太子就越想將他收為已用。
秦初雪自從回府之後,感覺父親突然間老了許多,她到不是覺得他的蒼老源自於擔心她在皇宮中的安危。她很清楚手握大權的父親是在苦心經營著他的皇帝美夢。他早在二十年前放棄皇位時就在計劃著這個夢,所以才會讓南芝仙人不遠千裏帶回秦慕人和秦煜。一個送入宮中,以圖用美色困住太子﹔另一個從小讓他熟讀兵書才剛過十五歲便帶他到戰場上去磨練,為的就是讓他一步步掌握軍權。姐姐和煜哥哥是父親的翅膀,也是父親的棋子。可初雪卻不明白,他兩如此聰明難道真甘心做父親完成皇帝美夢的犧牲品?
秦政霖早洞察到了秦王的計劃,他又何償不想鏟除異已、天下太平,隻可惜羽翼未豐的他此時不能與秦王硬碰。
立秋那天,秦王來到了初雪的別院,初雪意識到父親有話對她說,而且是極為重要的事情。
秦煜剛剛回府便見靈兒急衝衝跑來,料定是初雪那邊出了事情,連朝服都未換就往別院奔去。
剛到門口就撞見父親出來,他忙躬身問安。
“煜兒,什麼事讓你如此慌亂?”
“孩兒聽聞父親在人潛走隨身護衛,擔心父親在人安危,故趕來。”
秦王笑到:“看來本王的子女之中,也隻有煜兒你最為本王著想,反到是本王最寵愛的雪兒,如今連為父的話都不聽了。她自小隻聽得進你一人的話,不如你前去幫我勸勸她。”
“是。”
秦煜躬身相送,直到秦王的身影消失在石廊的盡頭,他才快步奔上櫚樓。
未進門便聽見裏頭發出摔物之聲,還伴有女子的哭聲。秦煜推門進去,裏邊的瓷器全碎了一地。初雪扒在桌上哭得跟個淚人兒似的,讓他看了好生難受,他不禁責怪起自已嘴笨,此時竟想不出一句安慰她的話來,隻有站在身後眼睜睜看著她流淚的份。
直到眼前的人兒哭聲停止,他才放輕腳步上前探望。
初雪哭到累了,不知何時已睡去。
秦煜伸撫去她眼角未幹的淚珠,將她輕放在床上,再替她蓋好錦被。暗自思量著她到底受了何般委屈,弄得如此傷心?直到外麵傳來二更的打更聲他才起身,正欲離去卻發現自己手上傳來一道溫熱。低頭望去卻是她正拉住他有力的大手。這讓他想起她剛滿月時,她也是這般任性的將他拉住。
“帶我走吧!煜。”
幽幽的聲音,卻像臣浪般讓秦煜的身體晃了晃。
她沒有再叫他煜哥哥,就同他那日喚她‘雪’一般用單名稱呼他。如此大的變化,難道是跟父親親有關?
“父親今天對你說了什麼?”
初雪搖首不語。
她前幾個時辰才知道,自己原來是母親與反臣生下來的孽種。
父親疼她寵她,是因她長得極似母親,如今父親見慕人姐姐無法得寵﹔皇帝留下遺昭立她為太子妃,太子上次出手相救的事情父親也知道,他更因此認定太子對她有意。父親要把她送入皇宮,下個月十八便是她入宮之日。一想到要與煜哥哥分開,在那如地獄般黑暗的皇宮之中從今以後與慕人姐姐共侍一夫,她便覺得人生到了盡頭一般。而這事情,麵對煜哥哥她又如何說得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