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1 / 3)

比較,尋找的是異同。

批評,分辨的是優劣。

撰寫繪畫史,最需要的是曆史標準,而現在最缺的也是曆史標準。

標準的失落,在當今是不爭的事實。不過,這一事實卻是被遮蔽的、潛在的。在藝術,是用新舊來遮蔽的。

這種僭越狀態,給人造成一種錯覺:現今的標準便是新舊。

當然,這種現象不僅僅在藝術中,在社會的其他領域中,也同樣存在著。

創新,或許是藝術的本性之一,是藝術的要求,但不是藝術的標準。藝術的標準是優劣。

雖然,這已近於老生常談,卻依舊是需要明確的基本前提。因為,把“創新”作為標準來檢視藝術,用“新舊”來替代“優劣”,正是當下的現實。

新舊的比較,盡管也可以空間地進行,但時間的不可逆,從根本上否決了空間比較的客觀性,並使得這種比較成為一種虛幻,一種假象。

維新是求的表象背後,是崇洋,而崇洋在繪畫上的表現便是:拿來西洋的標準。

西洋的標準能夠大行其道,又不是繪畫本身能做到的。其背後的社會尤其是政治上的崇拜,才是根本。繪畫隻是滿足了這種需求而已。

“當代壓力”,其實是現代壓力。這種“現代”實際上主要不是來自藝術,而是社會或政治的。這就是為什麼有“當代壓力”的畫家多半具有更強的政治感——權欲。

因此,當代壓力,根本上是非藝術性質的。

畫,是什麼?

這是一個關於繪畫本體的問題;也是一個被刻意回避的問題。

當下,回答關於畫的本體問題,固然十分緊要,但更值得追問的是:為什麼會刻意回避?

畫,洗汰了實用功能,剩下的便是審美——畫本身的東西。就像一個人,撤去了所有的角色之後,才是他本身。

顧愷之《洛神賦圖卷》大抵是第一件純藝術作品。因其沒有宣教之功,故唯有審美之用。

一○

不具人倫功能的作品,足具審美價值。

一一

中國畫宏大敘事作品,早有《曆代帝王圖》、《清明上河圖》,近有《康熙南巡圖》等,雖然數量不多卻也傳承有序。隻是這種宏大敘事作品在中國古代並沒有被視為藝術巨構。至於現今人們的珍奉有加,或是所持的品評標準已在中國畫本體之外?

一二

以知名度或者知曉度作為標準,也是一種遮蔽。在媒體時代,這種現象的合理性不難見到。不僅演藝界如此,體育界也如此,更要命的是學術界也不可幸免。影響因子、引用率,不僅是中文社會科學引文索引(CSSCI)的重要指標,同樣也是衡量學術價值的指標。學術娛樂化,此即為樣本。細究之下,其根由有二:一是媚洋,一是科學崇拜。當然一旦形成,更有利益、權力介入其中。

社會科學,包括藝術、文化在內,是否可以像科學那樣用“引用率”來檢驗?這本身就反映出科學崇拜或科學迷信。“引用率”必須針對同一對象才具有意義,且其學理邏輯必是相聯的才有價值。以科學來弄藝術,藝術必死;反之,以藝術來弄科學,科學亦必死。

然,更深一層,CSSCI之所以具有權威性,也在於社會學科的標準失落,於是量化、數據,便以貌似公正的麵目登台了。

一三

有論經濟的文章,題為“為什麼中國未能產生資本主義?”這種發問方式本身就極其無聊。為什麼中國要產生資本主義?就像問歐洲為什麼沒有井田製?英國人為什麼不講漢語?莫名其妙!

費爾南·布羅代爾(Fernand Brandel)曾說,資本主義是歐洲特殊的曆史和製度環境的產物,並不是每一種文明都是可以自發形成的。並且以中國為例論證。

中國在春秋時期商品經濟就已經十分發達,宋代紙幣的發行也讓歐洲人感歎不已。“為什麼中國沒有產生資本主義”,這種話乍聽起來擲地有聲,其實與以下說法是等值的:中國在幾千年前也有小麥,中國人也懂得用火,為什麼中國人不吃麵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