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一輛銀色亮眼保時捷在她跟前緩緩地停了下來,車窗搖開,露出那張熟悉到化成灰她都能認出來的俊臉。
林練文摘下墨鏡,笑眼可親地瞅著一遇上他就開始一臉便秘的嬡辰。
“現在下雨,計程車可沒那麼好等,我順路,送你一程吧。”
“你順路?你怎麼知道我住在哪裏?”她困惑地彎下腰看了看他。
他揚起嘴角,“我不說順路,你又怎麼會讓我送你回去呢?”
她瞪眼,“那我現在知道了。”
他重新戴上墨鏡,“那是我故意告訴你的,因為我根本就沒打算要送你。小笨妞。”
“你!”她激氣,伸腿要踹他名貴的跑車,他卻大笑著揚塵而去。
眼睜睜看著他的保時捷在跑道上劃了個優美的弧度,嫻熟優雅地消失在視線中,她突然胃部不適地蹲在地上,一種酸味在體內發酵醞釀。
八年前落下的病根,在這樣一個微雨日不近人情地發作,她捂著肚子露出難受的表情。一隻手伸進休閑包裏摸出手機,她按了快捷鍵1,屏幕上很快顯示正在呼叫錢少樂。
他很快接起電話,聽到她的聲音便問她是不是老毛病發作了,害她亂感動了一把。
“你怎麼知道我胃痛了?”她熱淚盈眶地問。
那頭沉默了半晌,道:“因為你隻有胃痛了才會打電話給我求救。”
“……”無可辯駁地無言了。
“我很快就到。”說了些安慰的話,他掛掉電話,抬起頭來,微笑地望著正麵麵相覷的股東們,他合上文件夾,“今天的會議就開到這裏吧。”長腿一伸,飛快地就奔出會議室。
什麼叫就開到這裏?分明才剛剛坐下來啊。
股東們大汗。
錢少樂把嬡辰送到家後又開車回公司加班。
“38度半?”躺在沙發上嬡辰兩眼茫然地望著溫度計,“我果然是老了嗎?隻不過是吹了一會的冷風就燒了?”
和著開水吞下兩粒斯達舒,她兩手緊緊地裹了裹毛毯,蜷縮成蝦狀,盯著電視看。
電視裏那個青衫男子舉手投足,一顰一笑,都絢爛得叫她屏息。
你可不可以不要笑得這麼美……
她哀怨地想。
我跟辰辰隻是普通朋友……
她也知道兩個人隻是普通朋友,甚至連朋友都談不上,連朋友都是他施舍給她的人情罷了。可是乍聽之下,她猝不及防,也是會受那麼一點點傷的。
“排風,你走啊,不要再纏著我了。”
磅礴大雨裏,耶律皓南背對著楊排風,愛恨糾纏,難舍難分。
討厭,林練文的演技為什麼那麼好?
她好不甘心,好不甘心!
“誰要纏著你了?我討厭你……討厭……”
小聲的咕噥漸漸成了無聲,抓著毛毯的小手無力地垂下,小臉難受地皺成一團,隻有聳攏的秀眉間,還泄露著幾分倔強不甘。
好吵……
她翻了個身。
這個時候,門開了。
走廊燈光照在心急而匆匆歸家的男人身上,投射下一道長而綺麗的影子。
錢少樂輕輕關上門,在玄關脫下鞋,朝客廳走去。
沙發上那抹嬌小的身子令人心疼地蜷縮成一團,而電視雪花密布,噪音擾人。
他按掉電視,從DVD機裏退出光碟,見到光碟上的電視劇名,眼神微黯。這幾年她拍過的片子如過江之鯉,卻獨獨鍾愛這一部。
有時候喜愛一樣東西,也許並不是喜愛它的全部……
“唔……”
她迷糊地又是一個翻身,卻跨出了沙發的尺度,幸而他及時奔了過去,險險接住她,雙臂一緊,她便穩穩地窩在他的懷裏。
他的喉結滾了滾,好像還沒從驚嚇中回過神來。
低頭看著她發紅的臉龐,他苦笑,“幸好我回來了,對不對,老婆?”
輕柔的動作,小心翼翼地將她抱回她的房間。那一方小天地裏,都是她的味道。她一定要睡柔軟的床鋪,否則第二天醒來一定腰酸背痛,枕頭邊一定要擺著多拉A夢的玩偶,床頭櫃上一定要放一杯涼開水,電腦桌上那一盞小燈一定要亮著……
瞥見她眼角有淡淡的水光,他微微一愣。
坐在床邊出神了半晌,才記得這是她的閨房,結婚八年,一個屋簷下住了那麼久,他走進這裏的次數寥寥無幾。
因為她總是跟他強調——隱私啊隱私。
他一怒之下,也跟她講起隱私來,每天房門大鎖,看她有什麼反應。可惜這小妮子從來都沒想過要窺探窺探他的隱私,害他倍感挫折。
這裏能有什麼****隱私?
他輕哼了一聲,坐到電腦桌前,她的筆記本電腦還沒關,瀏覽的網頁都開著,他打開來看,其實無非就是最近關於她還有……林練文的一些娛樂新聞。他還看到這小妮子很奸詐地跑到一個論壇上大講林練文的壞話。
這個女人!
他無語了。
因為感冒在家裏休養了兩天的嬡辰,一大早回到公司就接到自己的角色無情被砍的噩耗。
她是發燒了,又不是耍大牌不開工。
再說了,她演的那個格格根本一點都不重要,並不需要她無時無刻待在攝影棚裏待命,導演卻因為她消失那麼短短的兩天就把她炒了,實在太說不過去了。
最可恨的就是那個編劇大人,落井下石,說:“反正你死了也不會影響後麵的劇情發展……唔,其實還有推動作用,更豐滿了男主角有情有義的形象……死得好!”接著,編劇大人魂一樣地飄去改劇本了。
她雖然習慣了自己的角色總是很配很綠葉,但是這麼直接地打擊她,她也是會承受不住的。
這些也都無所謂了,最讓她受不了的是……
“死就死囉,幹嗎還非得整個巨石把我給壓死,滿地的腦漿迸流,多難看,多影響我的形象哪。你說這個編劇是不是跟我有仇啊?非讓我死得這麼慘?”她一手握成拳,用力地捶著唐偉強的辦公桌,憤慨不滿之情溢於言表。
“反正結局隻有一個,過程就不重要了吧?”唐偉強小心翼翼地給她倒上一杯茶。
她一頓,斜斜覷了他一眼,“喂,不會是你指使的吧?”
她可沒忘記當初她阻止阿怡嫁給他的時候,他有多恨她惱她。
“溫大小姐,我哪敢啊?我要是真的這麼做了,那阿怡不得跟我翻臉?”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背心都快被汗水給浸透了。
他壞,這件事的幕後操縱者的確是他。
可是他也是為了她好,為了林練文好,為了公司的利益著想嘛。
從另一方麵來看,他也是個好人啊。
“不過呢,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們南憶呢,近期要在黃金檔開播一個新娛樂節目,你現在閑著反正也是閑著,我也為了彌補你,就把女主持的位置給你坐。偷偷跟你說,原本我們是想請鍾盈盈來坐鎮的,如果不是因為你跟阿怡關係好,想上這個節目,那是天方夜譚。”
“真的?”嬡辰兩眼頓時發光了。
“不過,公司呢,有兩點要求。”唐偉強補充道。
“不要緊,不要緊,就是有兩百點要求我都答應。”
“那,這話可是你說的啊。要是你不答應呢?”
激將法對別人也許沒用,但是對一根筋的溫嬡辰卻出奇的適用。
“什麼要求能難倒我溫嬡辰?我自認光明磊落,公司對我的行事也從來沒有意見,你說吧。”她自信滿滿地拍著胸脯。
唐偉強努力笑得不要太奸詐,“第一,你在節目裏要穿男裝,可能還要戴假胡須。”
“就這樣啊?”她難掩失望地歎了口氣。
還以為他會提出什麼比較勁爆一點的要求呢。
重點在後麵一個,死丫頭!唐偉強克製著自己不要掐上她幼嫩的脖子,“第二,公司要你和林練文奉旨拍拖。你也知道,阿文剛從嘉庚電視台轉回來,上層決定要捧他,我們要包裝他,接戲是肯定要的啦,其次就是適當的炒作……這裏麵很複雜,你不會懂的……喂,你幹嗎一動不動的?”
對不起,鑒於這個要求太勁爆了,於是……她已經石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