厭惡地冷睨著他們,在他們探頭要檢查他的後車座的時候,他突然發動車子,狠狠刮了他們的腦門子一下。
聽到他們追在自己後麵怒罵,他的心情依舊沒有得到舒緩,依舊惡劣到了極點。
自從那一天錢少樂從片場帶走嬡辰之後,這種沒有地方可以發泄的怒氣在他體內橫衝直撞,至今依舊無法平息。他憎恨錢少樂那種高傲輕蔑的眼神,就仿佛嬡辰早已是他的囊中之物,是他錢少樂的東西,他不該窺覷。
他想過,值得嗎?
溫嬡辰,值得他為之惹惱錢氏財團的少爺嗎?
值得嗎?
這種幾乎可以用本能來確定的事情,他卻猶豫了。
這該死的猶豫嗬。
車開到半路就熄火了。
他靠在車窗上,撫額歎息一聲。
夜色茫茫,路兩旁霓虹璀璨,一直沒有盡頭地延伸到天角。
身邊不時有車輛飛馳而過,車鳴聲不絕於耳,川流不息。他怔怔地望著,怔怔地想著,這時竟有一種羨慕的感覺。
這些車子疾馳著,匆忙地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是不是因為那裏有人正等著他們回家呢?
身處在這樣的繁華之中,他是不是格格不入?
他慢慢閉上眼睛,掩去落寞之色。
突然——
“啪”的一聲。
他睜開眼睛,吃驚地看見車窗上有一雙手。
“開門。”是嬡辰的聲音。
林練文連忙打開車門讓她進來。
嬡辰捂著頭上的一個包,跌進車座來。
林練文抱住她,扶她坐好,“你怎麼……”
他不曉得該先問哪一件事情了。
“林……林練文,你車技好爛。”她咕噥道,“我躲在你的後車廂裏被摔來摔去的,腦袋都被撞出一個包來了。”她憤恨地指著額頭上那個紅腫的肉包。
“你為什麼要躲在我的後車廂裏?”林練文覺得這個才是重點吧。
“那個錢少樂把出口都堵死了,我還能從哪裏逃啊?”她瞪他。
林練文微微沉了沉臉色,移開視線,淡淡地說道:“你要不想跟他走,怎麼不說清楚呢?”
“你以為我沒說啊?我跟他是雞同鴨講,對牛彈琴,他根本不懂拒絕這兩個字怎麼寫。”她氣得直咬手帕。
林練文還想再說什麼,就見她突然抬起頭來,眼淚汪汪地瞅著他,“林練文,我好想你……”她抱住他的手,他頓時渾身一僵,“……想你的土豆炒牛肉哇。錢家那個廚子的手藝太差了,煮出來的牛肉老得我都咬不動。你看我是不是有點瘦了?那是我想你的土豆炒牛肉想的。”
這家夥躲到他的後車廂來,不會就是為了到他家吃上一頓土豆炒牛肉吧?本還在擔心她額上那個紅包子的林練文臉皮陡然繃緊,猛地推開她,“要吃自己煮去。”她還真當他是她的禦用廚娘啊。
“你真敢讓我動手嗎?”嬡辰陰惻惻地說道,“林練文,你大概不知道我們家的廚房禁律吧。”
“什麼?”
“狗和辰辰不得入內。”身為他們家唯一的女性,和身為他們家唯一的異族生物,居然都被男人們給歧視了,以多欺寡,天理何在啊?
果然英明。林練文歎了口氣,烏眸轉到她的額頭,不覺起了憐惜之意,“你……你沒事吧?”他輕輕撥開她額前的發梢。
嬡辰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隻要你給我煮……”
“知道了,你給我閉嘴吧!”本是輕柔撫摸的大手突然火大地捏了捏她的臉頰。
她還真是不惜一切不擇手段地破壞他的心情。
沉默了半晌,林練文偷偷回頭瞥了嬡辰一眼,她靠在車座上,背對著他。扇形的睫毛輕顫了顫,他從車盒子裏取出一樣東西,往她麵前一橫,“拿去。”柔嗓微啞。
“什麼?”嬡辰回過頭來,看見他手上拿的正是那次被小孩搶去的多拉A夢錢包。她驚喜地接了過來,翻開看了看,錢雖然沒有了,但是身份證和幾張銀行卡都還在,“你怎麼找到的?這是我最喜歡的錢包了,我去年生日,老爸從日本帶回來給我的絕對限量版。”
“我小的時候也做過streetchildren。”他淡淡地說道。
如果不是那一段時間,看她丟了錢包悶悶不樂,他也不會動用關係去抓一個小鬼。
嬡辰愣了愣。
車內昏暗的燈光讓她看不清林練文臉上的表情。
可是他的周身卻總是淡淡地縈繞著一種寂寞,夜色氤氳了視線,氤氳了那寂寞,電台的輕歌慢搖,和林練文一樣,都有讓人心碎落淚的旋律。
想要說些什麼,可是她突然發現,她對他知之甚少,安慰的話也無從說起。
她有些痛恨自己。
“我……我小時候也……也有一次露宿街頭。”她訥訥地說道,“錢少樂他把老爸送給我的夜禮服假麵的玩偶用剪刀剪得四分五裂,我好傷心,可是老爸非但不懲罰錢少樂,還幫著他說話,我一氣之下,就跑到街上睡了一個晚上。那時候天氣好冷,地上結了一層冰冷的霜。我隻披了一件薄外套躲在天橋底下,兩手放在嘴邊不停嗬氣,可是還是被凍得渾身發紫。老爸找到我的時候,我已經被凍成一個小石頭,老爸趕緊把我送到醫院,守在我身邊兩天不吃不喝。我一醒來,他就哭了……”她停了下來,雙眸炯炯地望著安靜的林練文。
他靜靜地麵對著不斷向前延伸的霓虹燈,“別停,我想聽。”
從他人的幸福中尋覓曾經的家的影子,對他來說是悲哀的。
可是如果那個人是辰辰,他多少也能嚐到甜蜜的味道。
至少現在,這個時間,這個地方,他有一個很溫暖的陪伴。
穆劇緊鑼密鼓的拍攝已經進入到尾聲。
舞台劇《愛不釋手》的上演讓辰、文戀又一次被推到風口浪尖。演出後,記者采訪兩位主角時更是得到了勁爆的回答,一時之間,辰、文戀成了觀眾茶餘飯後的談資。
嬡辰在采訪的時候說:“和林練文排了這麼久的戲,現在雖然演完了,可是之後我一定還會非常掛念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