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雙烏眸幽幽深深,竟瞅得樺姐呼吸一停,“你……”
正想說點什麼,片場裏卻突然闖進兩個西裝男,橫衝直撞的不知道在找誰,林練文皺下眉頭。過了沒多久,還在裏麵打盹的嬡辰就被那兩個西裝男給架走了。
林練文臉色微變,衝上前的時候,卻被跟在嬡辰身後的唐偉強抱住了。
“發生什麼事了?”林練文勉強壓抑住怒氣,沉冷地盯著唐偉強。
唐偉強苦笑了一下,“我們可管不到。是錢氏財團的少爺出事了。”
“那把辰辰帶走是為什麼?”
“這……”唐偉強瞅了眼樺姐,露出了為難的神色。
林練文呼吸一窒,大手無意識地扣住唐偉強的手腕,啞著嗓音問道:“有什麼我不知道的嗎?”
“還是讓辰辰親口跟你說比較好。”唐偉強移開視線,不敢看林練文惶恐到幾乎絕望的神情。
“林練文你想知道嗎?”
林練文回頭死死地盯著樺姐,而唐偉強隻覺腕上劇痛,腕骨幾要被林練文捏碎。
“你記不記得八年前辰辰生病住院,曾多次請你來見她一麵呢?”
俊眸渾濁一眯。顯然他並不知道這件事。
樺姐也是一愣,“錢少樂說……”
唐偉強和樺姐麵麵相覷,樺姐突然晃過神來,捂著嘴巴嚷道:“呃,可是辰辰在八年前就跟錢少樂結婚了啊……”
“樺姐!”唐偉強阻止不力,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林練文震驚地瞠眸,高大身形難以支撐地晃了晃。
錢家逼迫林練文的內幕,唐偉強知道得最清楚,所以對林練文不像樺姐那麼敵對。更何況,林練文這次從嘉德轉回南憶,雖然打著在嘉德發展不好的名號,實則根本就是為了跟辰辰再續前緣的。
隻見林練文難以置信地搖著頭,沒辦法再維持他的從容,沒辦法再假裝他的笑容,他的臉上露出毫無掩飾的痛,於是才讓樺姐看到一直隱忍的他是真的痛了。
“阿文,你要去哪裏……”唐偉強在他身後大喊。
可是他卻置若罔聞,飛奔出片場,沒有辰辰的影子,他該去哪裏把她找回來呢?
他茫然地心痛,恐慌地顫抖。
他是自作孽嗎?辰辰喜歡他的時候,他要狠心推開她,為了那些亂七八糟的理由、庸人自擾的顧慮。可難道他做的一切不是為了辰辰好嗎?
如果他做的是錯的,那也從來沒有人教過他到底該怎麼做啊。
“阿文……”唐偉強追出了片場,慢慢停住腳步,心痛地望著那個站在空蕩蕩的街角頹然垂著雙手,落寞遙望的男人。
這世上最悲哀莫過於我心痛而你卻不知道我在心痛,最無奈莫過於我愛你而你卻不知道我在愛你……
第一次召開這麼隆重的記者見麵會竟會是在這種情況下。
鎂光燈不停閃爍,刺痛她連日來熬痛的雙目。她不適地揉了揉眼睛,正在翻演講稿的錢少樂立即俯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對不起,我會盡量長話短說的。”
她露出令他寬慰的笑容,“我很好,你呢?”
錢少樂怔怔地看著她,心裏想著,隻要有你在我身邊,這世上還有什麼可以難倒我的呢?
眼眶微微潮濕,他卻裝作若無其事地低頭。
他從沒有想過有一天會要嬡辰來保護他。
但是爸爸卻早已經料到了這一點。
他總是會出事的。
太過自信,總以為自己可以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回到嬡辰的身旁依舊那個幹淨清透的錢少樂。
卻是栽了個大跟頭,栽給了那個他曾有過魚水之歡的人。
從什麼時候開始知道自己不對勁呢?大約便是那時候便開始嫉妒著嬡辰可以堂而皇之地抱著夜禮服假麵的玩偶睡覺,而他卻連擁有的權利都沒有。當他跟爸爸吵著也要一個跟嬡辰一樣的玩偶的時候,爸爸那驚恐的眼神嚇到他了吧。在英國讀書的那幾年,他徹底淪落,玩世不恭,天天泡在酒吧裏尋覓一夜情。
英國的私生活太過糜爛,整日嚴謹的假麵下是一顆奢靡的心。
被迫回到香港,他以為他會懷念英國的生活。
然而見到嬡辰之後,他的眼前仿佛豁然一亮,曾有的汙穢、不堪都仿佛被那純真的笑容清洗。
他對她,類似愛情,卻也不是愛情,不能下定決心跟她在一起,又不能離開她身邊。直到林練文的出現驚慌了他的腳步。
他深深地凝覷著嬡辰充滿信任關心的眸子,所有的內疚,所有的抱歉都不足以說明他現在的心情。
他並不是有意要欺瞞她的。
“錢少爺,現在網絡上瘋狂地流傳著你的豔照,你能解釋一下嗎,究竟這個人是不是你呢?”
感覺手心一軟,是嬡辰的小手輕輕放在他的掌心裏。他的心仿佛從七上八下的不安中落到了實處,他揚起輕諷的笑容,鎮定地回答道:“大家也都看到了,這些照片裏麵的兩位主角都是男的,我是一個性別取向非常正常的男人,那麼你說這個人會是我嗎?如果把這個長得娘娘腔的男人換成熱辣的dancer,我倒還是可以考慮一下的。”
他和藹的態度讓全場緊張的氣氛為之緩解。
“你的意思是這些照片是偽造的?”
“顯而易見。”
“可是我們並沒有從照片找到PS過的痕跡。而且據這個傳播者說,他還握有更多你斷背的豔照,背景全是在倫敦的某家酒吧裏。我們都知道你前幾年一直都在倫敦留學的,你真的能否認這裏麵的男主角不是你嗎?”
麵對這樣咄咄逼人的指控,錢少樂垂下眸子道:“我也不清楚這些照片的來曆,也一定會請電腦高手來分析這些照片,給大家一個合理的解釋。至於那個傳播者他說有更多豔照,那是他的事情。但我要在這裏警告他,我們錢家不是好惹的,我一定會走司法程序,好好懲治一下這種敗壞社會風氣的惡人。”
“錢少爺,你在大學期間有沒有加入過類似同誌的club呢?”
“沒有。”
“可是有人稱握有你親筆簽名的入會誌願書。”
錢少樂輕顫,聲音有些不穩:“這不可能。”
一位記者站了起來,嗆人地說道:“錢少爺說不可能是因為你根本沒有加入這個club呢?還是因為你加入了卻根本沒簽自願書?的確是沒有入會誌願書,可是有你的親筆簽名卻是貨真價實的。”
接下來幾個暴露的證據都讓錢少樂幾乎沒有招架之力。他雖然表現得不卑不亢,可是也沒有辦法平息記者們的天花亂墜的猜測,記者會下議論紛紛。在那麼多疑點麵前,就算錢少樂解釋再多也一樣沒有任何作用,相反隻會越描越黑,讓流言滿天飛。
所以爸爸才會在事件發生的第一時刻把嬡辰帶到記者會來。
錢氏財團的副總經理穩定了會場的秩序後,把解釋權交給了一直保持沉默坐在錢少樂身旁的嬡辰手上。
所有燈光都聚集到嬡辰一人身上,她卻倍顯從容。
她對著麥克風,淡淡地爆出一句話:“我跟少樂八年前就已經結婚了。”
全場四座驚奇嘩然。
於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嬡辰再爆:“少樂在倫敦讀書的時候,我們正處在熱戀期。”
這個變故太過震撼,以至於很多記者都沒反應過來。但是也有記者立即舉手,“可是媒體一度有傳你跟林練文在談戀愛,這是真的嗎?你那時候是在劈腿嗎?”
早料到會問這個問題,於是已經準備好台詞的嬡辰正欲開口的時候,卻突然瞟見倚在窗口邊的那頎長身影,一抹驚詫與慌張掠過清眸。
他怎麼來了?
“辰辰?”那記者想引起她的注意。
“我……我……”她緊張地伸手去拿麥克風,想緩解一下突如其來的壓力,卻不小心打翻了手邊的茶水,滾燙的茶水濺到她的大腿,疼得她大皺眉頭。角落的男子攥緊了拳頭才能克製著自己不要衝上前去。
眼睜睜地看著錢少樂關切而體貼地將她抱在懷裏,大聲呼喝旁邊的工作人員拿冰袋來,緊張寵溺之情溢於言表。
這些他一樣能夠做到,甚至他可以做得更好,將她嗬護在掌心,疼在心口,可是他早已經沒有機會了。
“我沒事了。”嬡辰勉強朝錢少樂笑了笑,再去尋覓那人的身影,入眼的,卻隻剩下窗邊福鈴輕搖,空寂寥。
一種難以言喻的心酸湧上眼眶。
可是麵對媒體的時候,她依然可以笑得雲淡風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