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賀孟枚跟賀太太對視一眼,訝道:“到底出什麼事了。”
賀寧錚搖搖頭道:“聽說去公共租界的時候不小心誤中了流彈。”
說話期間,段明漪目光無意中朝賀雲欽的方向一掠,才發現賀雲欽正冷淡地注目著她,細辨之下不隻是審視,分明還帶著厭惡。
這種目光她以往從未在賀雲欽臉上見過,雖說他很快就挪開了,仍不免一陣心驚肉跳,事關段家的名譽,越到這時候越不能自亂陣腳,這麼一想頓時沉住了氣,勉強維持著身姿,傲然立在丈夫身邊。
賀寧錚跟父母說完這話,沖著二弟和弟妹點了點頭,來不及多言,領著段明漪上了另一趟洋車,很快便開車走了。
紅豆早注意到賀雲欽望段明漪的眼神格外冷淡,陪他上醫院的車時忍不住問:“怎麼了。”
賀雲欽捏捏她手心,笑道:“一會我做手術,想知道什麼問王彼得。”這時一下子又來了幾名大夫和護士,礙於外人在場,自然無從繼續剛才的話題。
手術持續了三個多小時,從上午一直進行到下午。
任何人都不能保證手術一定順利,這三個小時裏,紅豆的心始終高高懸著,然而再壞的狀況都經歷過了,同樣是等待,比起前兩日恍如身在煉獄的那份煎熬,此刻因為知道賀雲欽就在她身邊,即便等待也含著踏實的意味。
為了分散注意力,她幹脆利用這段時間,向王彼得和虞崇毅打聽前兩夜發生的事。礙於賀家人在場,最終隻含糊聊了幾句,從王彼得口裏,她大致知道,到了金條麵前,她早前的懷疑對象果然被剝了個幹凈徹底,至於具體細節,因為病房來來往往的人多,無法往下深入。
好在手術進行得順利,賀雲欽被推出來的一瞬間,大家一擁而上。
程院長道:“雖然創麵大失血也多,幸而未骨折,隻要傷口不感染,一個月後可以下地活動。二少爺做的是區域阻滯麻醉,意識是清醒的,就是下肢的麻木感需七八個小時才能完全恢復,一會到病房觀察幾個小時,若無問題即可回賀公館,護士會陪著回去,這兩日切記身邊不能離人。”
眾人都大鬆了口氣,早前隻擔心賀雲欽的腿會嚴重到成為殘疾,這一下徹底放了心,忙道:“曉得了。”
到了病房,賀雲欽被挪到床上,眼看紅豆和母親幾個都擔心得厲害,自嘲道:“長這麼大,我還從來沒進過醫院,無非受點皮外傷,搞出這麼大架勢,”
賀太太啐他:“這樣的話不許說。”
賀孟枚被程院長交代了不能吸煙鬥,隻在床邊坐下,隨身展開一份下人送來的報紙道:“晤,這時候了還有閑心開玩笑,說明傷得的確不夠重。”
虞太太笑道:“雲欽一向體諒人,這是怕親家擔心呢,就是怎麼臉色這麼蒼白,該好好補一補,可惜這幾個小時連水都不能喝,不然先喝口湯也是好的。”
賀雲欽道:“嶽母,眼下我好好的,您該放心了,趁有空,我讓餘管事陪您和大哥回家一趟,收拾好行李,順便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就要去重慶了。”
虞太太一愣,笑著對賀太太道:“這孩子,到這時候還如此周全,放心,早前我們都弄妥了。”
紅豆掏出帕子給賀雲欽擦汗,柔聲問:“傷口是不是很疼。”
賀雲欽望著她,既不說疼也不說不疼。
賀太太和虞太太對視一眼,隻說有事,先後起身離開,賀孟枚本就事忙,不一會也被下人找來請示下,剩下的人諸如王彼得之類本還想留下說會話,見狀也識趣地出去。
一轉眼的工夫,偌大一個病房隻剩賀雲欽和紅豆。
賀雲欽上上下下打量紅豆一番,目光放柔,突然將雙手撐著身後,作勢要起身,紅豆一驚,急忙道:“你別動,要什麼我給你拿,傷口疼不疼?”
賀雲欽揚了揚眉:“我想要你,你離我太遠,我不能隨時夠得到,虞紅豆,我現在可是傷員,你最好趕快把自己送過來。”
紅豆捂嘴直笑,忙從沙發裏起來,挨著他肩側坐下,笑道:“沒見過要求這麼多的傷員,好了,給你送過來了。”
賀雲欽抬起胳膊,順勢將紅豆的手從額上拿下來,握住她的手放到唇邊,想起什麼,又鬆開她的手,借右邊胳膊的力量,慢騰騰側過身,對著她的小腹認真端詳一番,傾身上前吻了吻,道:“也不知這裏頭的小家夥是男是女。”
紅豆任由他攬著自己的腰一口一口親個不停,滿心歡喜,嘟了嘟嘴道:“程院長說他大概五十天,那天我翻了翻你的西洋醫學,他現在也就豆芽那麼大,哪知道是男是女。”
賀雲欽笑著要接話,誰知門口忽然有人“呀”了一聲,原來賀竹筠剛才去了盥洗室未在病房,這時候回來,剛推門而入,就撞見二哥親吻二嫂的小腹,一下子愣在那裏,等反應過來,又害羞又好笑,忙不迭退了出去,順手還關上門:“哎呀,二哥怎麼這樣。”
第105章
紅豆萬想不到會被四妹撞見, 簡直羞得要死, 拍打賀雲欽的胳膊一下:“都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