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荷笑吟吟得端著盤點心放小炕桌上,永璋脫了鞋子,盤膝坐了下來。五格格一見哥哥自個脫了鞋子,也吭哧吭哧半天,揪掉了腳上套著的繡花鞋,連著棉布襪子一起。白生生胖乎乎的小腳丫子,光溜溜得露了出來。五格格有些得意,滿意地看了看自個光光的小腳丫,腳趾頭還晃動了幾下。隻是豆丁點的小人兒,想要爬上炕床上,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兒。試了幾下,還是不行。而哥哥已經拿了點心,作勢要吃。小丫頭急了,生怕自個喜歡的點心讓人全吃完。“額娘!”小丫頭口齒清晰,眨巴眨巴黑白分明的眼,瞅著一旁看戲的嫻貴妃。
嫻貴妃微微一笑,上前將她抱起放在了永璋的對麵。點心的香氣兒隨之鑽入了她的鼻尖。這香味?遲疑之間,五格格已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抓了塊便嘴巴裏送。便被她額娘攔了下來,且攔著的時候力道大了些,胳膊肘還撞了一下她的小臉,委屈地不行,兩小眼立刻泛起了淚花。
“別動!”嫻貴妃眯了眼,神色嚴肅的嚇人。五格格從未見過這樣的額娘,嚇得縮在一邊,眼裏硬憋兩泡淚,滾啊滾。“額娘,可是此物不對?”如今獨居阿哥所的永璋,已不是昔日阿蒙。宮中的日子,也是想象中的單純美好。見嫻貴妃不讓他們動那盤子點心,想來必定是那盤子點心不對頭。
“主子?”紫荷慌慌地看了眼那盤子點心,點心可是她端過來的。若出了問題,在旁人看來,定是與她脫不了幹係的。“慌什麼,主子可說了與你有關?”容嬤嬤瞪了一眼,順帶安撫了一下。
嫻貴妃已是將滿臉委屈的五格格抱在懷中,用帕子擦了她眼裏的水汽,哄了幾下,小格格便破涕而笑了。她本身就不是個愛哭的孩子,很是容易哄得開心。
“小李子,帶五格格去院子裏玩會,尋個陰涼的地!”小李子低低應了聲,從嫻貴妃懷中接過小格格,出去了。也不知何故,五格格與小李子極為投緣。原本,嫻貴妃是看著小李子,做事認真細心。為人也是謹慎,稍加調教,必是個相當有用的人才。想著過段日子,將他給了永璋使喚。哪料,小格格卻是黏他黏得緊。隻得改了念頭,讓小李子照顧著五格格。為這,容嬤嬤還吃過一段時日小李子的醋。
“香不香!”嫻貴妃撚了一顆,放在永璋手裏,示意他聞聞。那點心本就是為著兩個小孩子做的,小小圓圓的一顆,可以一口放進嘴裏。也不知她怎麼調得料,入口即化,也不會噎著小孩子。隻是今個這點心,從那外觀上看來,還是一樣,然而那散發出的香氣卻是以往不同。
“香!”永璋仔細得嗅了一下,的確與往日不同,似乎還夾著另一種淡淡味道,不注意得話,根本察覺不出。且這香氣帶著一股說不出來的誘惑,竟然有些邪惡的感覺。“額娘,這是什麼?”
嫻貴妃歎了口氣,神情是說不出的素穆。這個東西竟然流進了皇宮,是今天才開始,還是已有了一段日子?若是後者,當真了不得。且這個東西似毒非毒,又極易上癮。初期食用的,診脈卻是診不出的。而到了後期,那癮頭極難戒掉。 發作時,眼淚鼻涕橫流,理智皆失,毫無尊嚴。而且要止住發作時的痛苦,隻得繼續服藥。如此循環下去,便會虛弱而死。幼時她與許容出診時,遇過一個從雲南回來的病人。記得當時自己見了那個病人之後,可是做了好些日子的噩夢。形容枯槁,如骨頭架子一般。肌膚發黑,更恐怖得便是,發起病來,理性全無,猶如野獸一般。“點心裏被人加了米囊花果實的汁液!”
“米囊花?”永璋瞪圓了眼,越與嫻貴妃相處,便愈發得佩服她的見識寬廣。很多時候,他在想,額娘小時候究竟怎麼過來的。琴棋書畫,呃不,棋書畫,女紅、廚藝樣樣拔尖,為人聰慧,溫柔嫻雅,難怪皇阿瑪這麼寵愛額娘。
想著永璋年紀日長,聽著皇上提起他,也是讚不絕口,難保有人會對他心生惡念。教他一些東西,也可防身。雖然之前已是盡量讓他記住了一些相克的食物。但這米囊花之毒卻是惡得很,又不易察覺。便將此花的來曆,及奇特毒性一一道了過來。
永璋聽了後,小小的臉上無比的嚴肅,“額娘,這麼說來,若是有人給其他人下了毒後,中毒之人上了癮,為了消減發作時的痛苦,隻得繼續服藥?”頓了一下,就見嫻貴妃滿臉的鼓勵,抿了抿嘴巴,“下藥之人是不是可以乘機要挾那中毒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