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然黑透，雖說是初夏時分，然到了夜裏還是有幾分涼意。看熱鬧，逛街的人群亦是散去。熱熱鬧鬧的天橋隻剩下零星的幾人。
趙萍幫著哥哥收拾好賣藝掙錢的家夥，看了眼躺在石板上呼呼大睡的女孩。眼裏滑過一絲厭惡，轉而便捺了下去。走過去，輕輕推了她一把。“小蝶，我們回去了！”
“哦！”小蝶揉了揉眼，迷迷糊糊得坐了起來，眨了眨大眼，模糊的視線漸漸瞧得清楚了。就見趙洪趙萍兒已將所有的東西收拾妥當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怎麼不叫醒我！”
“沒事，看你睡得香，就沒叫你！”趙萍溫柔的笑笑，清秀的小臉上滿是關切。可心裏想得卻是，怎麼不叫醒你？能叫得醒麼？光說漂亮話有什麼用。偷偷翻了個白眼，對著趙洪小聲道，“哥哥，咱們走吧！”
“嗯！”趙洪憐惜得望向妹妹，怨他沒有本事，連份像樣的嫁妝也拿不出來，累得妹妹到了現在也未能嫁出去。“今個我們賺得還可以，等下去張記買些豬頭肉回去給大夥打打牙祭！”
“好耶！”想著可以吃上香噴噴的豬頭肉，小蝶高興的歡呼起來。嘴巴裏差點泛出口水來。
趙洪淡淡得瞥了眼小蝶，便與妹妹聊著天慢慢得向著張記走去。小蝶蹦蹦跳跳得在前麵走著，時不時得轉過身來催促幾句。二人卻也不急，依舊慢悠悠的在後頭走著，離著夜禁尚有些時候，不用如此趕著的。再者，他們二人也是累了一天，待回了住處，還有些事兒要忙的。反而這段回去的路程，可讓他們休息一會。
兄妹倆聊得正開心時，忽聞小蝶一聲尖叫。無奈得相互看了眼，八成又闖禍了，隻得跟上去，替這丫頭收拾爛攤子。推著小車，急著幾步，便見小蝶蹲著身子，低著腦袋看著地上。
“哥哥！是個女孩子，還有氣兒。”趙萍立即挪開小蝶不安分的手指，探了探她的脖子道。躍上中天的彎月，銀色的月芒傾瀉而下，將女孩的臉蛋照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漂亮！”趙萍兒輕輕讚道，“哥，你快些將小車挪個地方讓這姑娘歇上去。等去了大雜院，讓老吳看看！”
他們可沒閑錢帶她去尋個大夫，京城裏的大夫要價多狠呐，她們可沒有這個閑錢，再者這姑娘麵色雖然蒼白，但呼吸平穩，周身又無大礙，應是沒有什麼大病。先帶回去再說吧！”
小蝶看著趙洪趙萍兒將那姑娘抬上車子，便向著大雜院的行去了。美味的豬頭肉泡湯了，心裏頭不由得有些埋怨那個姑娘，幹嘛要倒在她們麵前啊。戀戀不舍得看了眼不遠處的張記，挎著個肩膀，趿拉著跟在後頭。
大雜院都是些孤寡老人，及一些稚齡孤兒。要養活這些全然沒有求生能力的，肩上的擔子還是不輕的。趙洪趙萍兒兄妹有一身好本領，若沒有這幫子人的拖累，日子其實能過得相當好的。隻是，他們倆實在不忍心。
大雜院是個廢棄的小四合院，主人家也不知去了哪裏，反正一直讓他們這些沒了謀生能力的人一直住到了現在。老吳習慣得坐在院子裏頭，等著趙洪趙萍兄妹倆。身下的搖椅雖然破舊，但還是很牢固的，除了會發出吱嘎吱嘎難聽的聲音。
“我回來啦!”遠遠得小蝶的大嗓門就響了起來。這孩子永遠不會考慮旁人，總是以著自己為中心。也不會看人眼色，也不知是故意的，還是天性如此。院子裏好多小孩子其實並不喜歡這個總是闖禍，並將責任推在他們身上的小蝶姐姐。
“小蝶，小聲點。孩子們都睡了！”趙萍兒柔柔得阻止了小蝶繼續叫嚷。大雜院的老人孩子們雖說沒有謀生能力，但也會尋些能做得活計，補貼補貼家裏頭。不然光靠著兄妹二人，還不得累死。
對著趙萍兒溫柔的笑容，小蝶總有些發怵，立即合上嘴巴，乖乖的走進院子。“老吳，怎麼還沒歇息？”趙洪嗬嗬一笑，拖著個疲憊身子回來，見著有人等著自己，心裏頭總是會暖暖的。
“你們不回來，老頭子我睡不著呀！飯菜在鍋裏熱著呢！”老吳自晃晃悠悠的搖椅上站起來。“我給你們端去。”
“不急！”趙洪伸手拉住，“先幫我們去看看那個姑娘如何了？”趙萍兒則已將那姑娘背進了自個與小蝶的屋子裏，摸了打火石，點上平日裏舍不得用的油燈，簡陋的臥室裏被昏黃的燭火映得朦朧。小蝶看了眼，忿忿不平得躺在自個狹窄的床上，和衣而睡。
趙萍兒卻是連個眼神也未給她，見那姑娘白淨的臉上有些灰塵，起身在臉盆架子上，端盆出去打些溫水。恰碰上趙洪領著老吳走了進來，微微笑著打了個招呼便出去了。
老吳頭會點子醫術，不精，但對於要求不高的大雜院的人來說，卻是夠用了。知道兄妹二人心善，想來又撿了人回來吧。哪知，進屋一看，卻是出乎意料。那姑娘相貌好，身上穿的衣服料子雖然有些髒汙，但實實在在是個好的。露出袖子外頭的手，亦是十指纖纖，雪白粉嫩，顯然出身良好。心下一凜，莫不是什麼大戶人家出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