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最後一搏(下)(1 / 2)

秋日的陽光,還是有些暖意。然而長春宮的宮門卻是緊緊閉著。叩了叩宮門,等了一會不見有人過來,又叩了幾下,直至裏頭的人滿臉不耐煩的打開宮門。待看清來者是誰,立即跪了下來不停磕頭請罪。

嫻貴妃卻是理也未理,徑直從她身旁踏進宮門。院內打掃的甚是幹淨,偶爾秋風攜著枯黃的樹葉飄飄然落下。踩上去時,發出輕微脆響。往日裏靜謐不是繁華的庭院隨著其主人一般,失了榮耀,隻餘沉靜,無端透出股淒涼蕭瑟之感。

雪菡早早得在殿門口候著,見了嫻貴妃一行人,忙走了過來,許是情緒過於激動,下台階時一個不察,腳下一歪,整個身子向著前頭撞了過去,待快要衝撞嫻貴妃時,生生止住了身子,猛得向前一撲。“奴才見過貴妃娘娘,貴妃娘娘吉祥!”

“免禮。”淡眉微皺,很是不喜對方的莽撞,嗓音越發的清冷,夾著不容忽視的威儀。“帶本宮進去吧。”

明黃色的帷幔依舊光鮮,屋內的擺設也是如當初一般。嫻貴妃掌權後,從未短過皇後的任何份例,對著她也是恭敬有禮的。期間,弘曆也來過幾次,見著皇後宮中布置如同往日裏富麗堂皇,對著嫻貴妃的大度更是心喜。

然而一個女人,不僅失了丈夫的心,還連著嫡妻的權利也一並被奪走,內心的煎熬可見一般。僅僅一年,皇後蒼老許多,先前不見一根白發的青絲現在已是花白,眼角的皺紋也更深了些。

閉著眼睛養神的皇後,聽著那不慌不忙,帶著獨特韻味花盆底磕地的聲音,便知道來者是誰,睜開雙目,裏頭是毫不掩飾的刻骨怨恨。“你來了?”

“嗯。”迎著她惡毒的眼神,嫻貴妃隻是淡然點頭應道,宮人搬了椅子放在她身後。由著侍書的攙扶坐了下來。“主子娘娘,今日喚臣妾過來,可有什麼事兒?”

“你讓身邊的奴才都下去吧,本宮隻想和你說話。”在“你”字上吐音尤其重上許多,一年多的幽禁生活並未讓皇後改變多少,反而愈發的偏激起來。說起話兒也是帶著如往日的高傲。

嫻貴妃深深地看了一眼,抬起手來輕輕揮了一下,“下去吧!”待眾人退了下去,垂下眼看著上套著的琺琅指套,低聲道,“主子娘娘想對臣妾說些什麼?”

皇後真的是很虛弱了,連著坐起這麼個簡單的動作做下來也是氣喘籲籲。氣色極其不好,麵色隱隱發黑。無力地靠著牆邊,“本宮清楚當初是著了別人的道了。”不然,她怎會如迷了神智,在儲秀宮中發瘋,被皇上抓了個現行。今日她將嫻貴妃引來,不求拉她下馬,但求在皇上心中紮下一根刺。“隻是個中緣由卻不甚知曉,嫻貴妃就看在本宮將死的份上,說與本宮曉得吧。”

若問皇後,整個後宮她最恨的是誰?除卻那拉氏不做其他人想。也不知為何,從第一次看見那拉氏時起,她就莫名的厭惡憎恨。果然,這個女人就是她的克星。從她入了府後,自己就開始不順起來。到了最後更是被皇上厭棄,一切都是拜眼前人所賜。

“主子娘娘,您說得話兒,臣妾怎麼聽不懂?”嫻貴妃抬起眼,神色極其詫異,“當初太醫不是說娘娘,氣血不暢,夜不能寐,導致肝火旺盛情緒易怒,不受抑製呀,臣妾可是清楚得記得呀。主子娘娘現下這話又是從何說起?”

“哼!”皇後不屑得斜了她一眼,“你不要告訴本宮,太醫院那起子奴才的話你也信。”頓了頓,麵上的狠戾漸漸得退了下去,流露出稍許柔弱之態來。“嫻貴妃,本宮已是活不長了。隻是臨死前,想做個明白人而已。”到了九月底時,身子便大不如以前,每日裏皆是渾渾噩噩,清醒得時候越來越少。但這幾日精神卻是反常得好起來,想來是回光返照了。

即使到了最後一刻,她也不願讓嫻貴妃好過,便想著利用旁人對著臨死之人的惻隱之心。而她現下又是如此狼狽,再作出柔弱之態,想必那拉氏見了往日高高在上的皇後如今這番模樣,也會得意忘形吧。再者自己不過將死之人,對她也起不了任何威脅,保不齊那拉氏會將心中之言吐出。而她要得就是那拉氏的口吐真言。

“主子娘娘何必這般咒著自個,”嫻貴妃得嗓音聽起來甚是溫柔,“您畢竟是皇上的結發妻子。這夫妻之間哪裏有隔夜仇的?您還是好好將養身子。這宮裏頭的事兒,還是得交到您的手上才是正理。”

“本宮到了如今這般田地,你又何必防範著我。”看向那拉氏的眼神,竟是有些祈求,與她一貫的高高在上的神態極是不符,但卻正是如此,反而讓人格外不忍。“本宮不想稀裏糊塗的走了。”

“主子娘娘,您說話好生奇怪?”這富察氏當真是賊心不死。已到了如斯地步,竟然還不忘拉下自己。言不過半句就定了自己的罪。“好像您生病全然是由著臣妾引起的,這可不叫人冤死了。”說罷,更是走到皇後的跟前,為她拉拉被子,動作極是溫柔。卻被皇後一巴掌揮開,她也不惱,衝著對方笑笑,便坐回椅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