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春光,穿過窗子將整個艙房照得明亮。緩緩的打開眼簾,卻是動也不動,整個人也是處在迷茫的狀態中,少頃,濃密的睫毛眨了眨,雙眸亦漸漸的清明。神智回籠之後,景嫻便覺得渾身酥軟酸痛,好似做了什麼重活一般。蹙著眉頭,昨個並未忙活什麼呀,怎得會這般累。想了想,還是未想出個所以然來,便起身坐起。
“主子,可是起床了。”聽著動靜,侍書柔聲道。得了肯定的回複之後,便讓人勾起放下的帷幔。而她則是捧著衣服,笑眯眯的走了進來。將衣服放在一邊,上前扶著主子行至梳妝台前。
杭州城裏頭用得起玻璃鏡子的,是有不少。但如景嫻所住的艙房內,檀木底座鑲嵌的大玻璃鏡子,能照出整個人影的卻是不多。對那鏡子一照,便見露在外頭脖子上,有著零星的紅印。她可不是未經人事的處子,自是明白這些紅印子代表的是什麼。衝著鏡子裏頭笑吟吟的侍書道,“敢情你個丫頭,等著看本宮的笑話不成?”
“奴婢惶恐。”侍書說的可憐,但麵上可是半分惶恐也看不出來。她伺候主子已是多年,對主子的性情還是能夠摸上幾分。
景嫻伸開胳膊,由著宮人伺候穿衣。如此明顯的痕跡,自是不能穿寬鬆的元寶領子的,便穿了件緊貼脖子的立領袍子。聞言,挑了挑眉頭,道,“行了,行了,少在這兒裝可憐。一個個的,依著我的性子好,不會罰你們,是不?”臉色如常,心裏可是翻滾不停。原來皇上來了這裏過夜,不過一大清早就離開了。令自個險些以為昨個晚上,做了春夢,真是羞人。回想著夜裏的情形,臉色也不由微微有些發熱。
“容嬤嬤呢?”她的年紀已是不小了,景嫻心疼她,便不讓她做那守夜的差使。不過,年紀愈大的,睡眠卻也是愈發少的。這容嬤嬤每天皆是在自個還未起床之時,就來了自個身邊候著。今個倒是沒見她在身邊,不免有些奇怪。
完全充作壁畫背景的小李子,麵色嚴肅道,“主子,嬤嬤已經來過了,見您未醒。便去廚房為主子做些養身的膳食來,以免主子虧了血氣。”迎著主子亮晶晶的眼眸,小李子依然不動如山,神色如常。令一幹宮人,欣羨不已。要曉得,自家主子性子雖好,但那矜貴冷淡的氣質,可不是尋常人能承得住的。
“傻愣著做什麼?”景嫻衝著竊笑不已的侍書,嗔道,“還過來為本宮梳妝!”
“奴婢謹遵皇後娘娘懿旨。”侍書笑盈盈的福了福,便為已端坐梳妝台前的主子妝扮起來。與跳脫的侍畫相較,她的性子雖然穩重一些,但偶爾仍會帶些女兒家的活潑。隻要依著規矩辦事兒,她們主子大多時候,其實還是蠻縱然她們的。
“對了,”玻璃鏡子裏清晰的映出張年輕的麵容,“我記得,你比侍畫大個兩歲,明年可要滿二十五了吧。”景嫻不免唏噓,“唉,每每到了你們這些貼心的人兒,離開我的時候,這心裏頭啊,總是,”
侍書麵色一黯,自從跟了主子之後,這麼多年,名義上雖說是個奴才,但平日裏吃穿用度,也抵得上半個主子了。有時候偶爾遇見了一同入宮的姐妹,那些個人不知有多羨慕自個的好運氣,能碰上這麼個好主子。“主子,奴婢也舍不得您。要不,奴婢也如令貴妃身邊的冬雪與臘梅一般,留在宮裏。”其實,這樣子也不錯。前些個日子,主子還從族裏挑了些沒了父母的男孩,認了太後身邊的桂嬤嬤作額娘。以主子的性情,隻會對自個更加的優待。
“傻丫頭,”景嫻輕輕笑道,“宮裏有什麼好的,不過就是漂亮房子多些而已。哪有外頭的天地廣闊,自由自在的好。”即便嫁了人,也是有許多機會出去的。不似她們這些深宮女子,經年累月所見的不過就是頭頂上方的那片天。沒見著,出了宮之後,勾心鬥角的事兒都少了許多。估摸著也是趁著此次難得的機會,好好遊玩一番,落個美妙的記憶,待回宮之後,以供在漫長的枯燥乏味的生涯中,回憶品評。
不待已有些紅了眼眶的侍書回答,景嫻繼續笑著說,“放心好了,我會讓哥哥為你們尋個好人家,必不讓你被人家欺負。”頓了頓,又道,“要欺負,也是讓咱們侍書去欺負人家,成麼?”
“主子。”侍書被逗得笑了起來,“您怎麼近逗著人人家。常言道,出嫁從夫,哪有做妻子的去欺負丈夫的。”抬起胳膊,用著袖口輕輕擦了眼睛,聲音裏頭還帶著鼻音道,“奴婢若真的這麼做了,還不得讓旁人說主子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