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往往的宮人們,路過儲秀宮時,皆忍不住偷偷的瞟上個幾眼,穿著戎裝的年輕將軍,挺得筆直,雖然有些彪悍,但他圓圓的麵容,帶著些孩子氣,看上去非常討喜,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糅合成一股格外惹眼的感覺。
這位小將軍來回不停的踱著步子,烏黑的雙眉緊緊皺成一團,一眼便能瞧出,他心中有事。宮人們心下好奇不已,但也無人敢上前去。回想起,方才去了皇祖母那裏的情形,永璟隻覺得頭都開始疼了。
便在這時,裏頭出來個老嬤嬤,見著門前來回走動的永璟,起先還以為儲秀宮的侍衛,正眼一瞧,卻又覺得不像,她不懂侍衛們的品級,但宮裏的侍衛所穿的衣服,她還是能判定出的。眼前的這人穿得的可與宮裏的侍衛們相同。待瞧清他的容貌時,忍不住驚呼,老淚縱橫,“十三阿哥?”
“容嬤嬤,是我!”永璟嘿嘿一笑,見到對方落淚之後,忙道,“見了我不是該開心麼?怎得哭了。”
“奴婢這是喜極而泣.。”畢竟是宮裏的老人,最是忌諱這些,容嬤嬤立即擦淨眼,便道,“小主子,還不快隨老奴進去!”轉身便向著宮內走去的,同時高呼,“主子!主子!你看是誰來了?”
聽著容嬤嬤的高呼,景嫻對著身邊的小李子道,“什麼事兒,讓咱們最守規矩的容嬤嬤竟然這般激動?”她隻聞得聲音,而未聽清話裏的內容。故而,未做多想。
小李子還未來得及回話,容嬤嬤掀開簾子,氣喘籲籲的走進屋子,但臉上的喜氣卻是遮也遮不住的。“主子,您看誰回來了?”
轉過身子,景嫻不解的看向自個的奶嬤嬤,便見一個穿著戎裝的少年期期艾艾的跟在身後,黑黑的臉上,粗糙不堪,瞧著便如個普通的農家少年。模樣已然長開,有些成年男子的棱角。但即便變化如此巨大,第一眼,她就認出,“永,璟!”熱氣上湧,濕意頓時的浸潤了眼眶,嗓子也好似被堵住一般,嘴唇哆嗦了半晌,才擠出兩個字來。
隨著喊出兒子的名字,她這一年來的擔憂,思念,恐懼等等,悉數湧出,眼淚便是止也止不住流下,淚眼朦朧向著兒子走去,伸出的手,忍不住微微顫抖著,生怕眼前的人,不過是自個過於思念而產生出來的幻像,隨即便被握進粗糙溫熱的掌心裏。
“額娘,是我,是我!兒子回來了。”不知為何,他的眼也漸漸的的濕了起來,看著皇額娘,顫抖著想要伸手摸向自個,又不敢摸過來的時候,他終於忍住哭了起來,“額娘,額娘,額娘,”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抱著母親,大哭起起來。這時,他才覺的後怕,若是,若是,有半點差錯,他是不是就見不著疼他,愛他的母親?不止一次想過,回去之後,母親見了自個,是何等神情,有責罵,有冷淡,就是沒有想過,高貴端莊,性格堅毅的母親會露出這般柔弱的神情,會哭的這般難以自抑。原來當初的負氣之舉,是多麼的傷了母親的心。
母子倆抱頭痛哭,屋內伺候的奴才們也是忍不住擦擦眼睛。容嬤嬤哽咽行至主子身旁,“主子,阿哥回來,可是喜事,您快莫要哭了。”
小李子扶起跪在地上的永璟,柔聲道,“阿哥,快快忍住,不然,主子又要傷心了,”話未說完,就聽得容嬤嬤一聲驚呼,“主子你的手?”循聲瞧去,便見自家主子雪白的手掌中殷虹一片,心下一揪。隨即念頭轉了轉,看向身邊的小主子,細看之下,發現距腋下二寸處,有處顏色比旁邊的深些。輕輕一探,臉色立時變了,忙道,“快傳太醫!”
“永璟,你怎麼了?”景嫻看著掌心裏的血跡,一時想不明白是從哪裏來的。聽著小李子開口,忙瞧了過來,顫巍巍的開口。
“沒事,小傷而已,”永璟滿不在乎道,“我都快忘記了。”行軍打仗哪有不受傷的道理。他的身上還有一道橫跨肩膀到腹部的傷疤呢!軍醫當時說了,那刀再往裏的進上個一點,他的小命便要交待了。
不一會太醫便趕來了,剛要行禮,就被景嫻不耐煩的打斷了。“行了,行了,快給十三阿哥瞧瞧。”
“是!”太醫偷偷瞧了幾眼,忍住心中好奇,道,“阿哥,請將外衣褪去吧!”身上穿的戎裝,不易見著傷口。便讓他的褪去。景嫻揮退屋內的宮人,隻留了幾個貼心伺候的。深色的外衣脫下後,眾人立即就瞧見永璟的右胳膊上的裏衣,沾了許多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