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2 / 3)

美琪不待見他,且不說這人一身軟骨頭,典型的牆頭草兩麵歪,一看到他,就想到他爹那副左右不是的棺材臉。

“跟他們是談不攏的,姐,以後你發達了記得帶上我哈。”

“發你個頭!”美琪真是一句話都不想多說,正值下班之際,白班的工人們絡繹不絕地從斑駁落漆的矮鐵門中出去,其中五六成是本地人,五六點的鍾,還來得及回家做晚飯。

“看到沒,這是我新買的哈倫,發動機可帶勁,我帶你去兜風?”

無情地把腦袋推出去,桑塔納趁著人流空檔滑翔出去。一路上心情都亂糟糟地,停好車,罕見地發現樓上已經亮起了燈。

鄺建國哈哈、哈哈哈的朗笑聲,那種獨一無二的快活勁大嗓門,幾乎將樓道中的感應燈全數震開。

美琪踩著無數震耳欲聾的聲影,踏入家門。她爹,振華的大股東——說得好聽,如今也就一瀕臨倒閉的破廠——年輕的時候的確風采過,此刻發福臃腫的身材圓乎乎地陷在椅子內。翹著腳,腳尖一點一點地,嘴上哚著香煙,一手拿電話,一手捏著筷子,就著一盤花生米下酒呢。

聽他快樂寵溺的語氣,就知是跟老幺鄺美麗在嘮嗑。鄺美麗可是他的掌上明珠哪。那個天天讀書無用論的男人,花重金給美麗請補習老師,花重金拉關係,好歹送進省城重點藝術學院。同父不同命,什麼叫偏心眼,這就是。

“好好好,我都答應,什麼時候出發?要不要老爸來接你?”

美琪喝水的間隙,模仿著“要不要老爸來接你”,怪模怪樣地,鄺建國覷見,狠瞪她一眼,又指指廚房,那意思是我還沒吃飯,去弄兩個菜出來。

一通電話打得不可謂不纏綿,美琪心中煩悶,手腳利落地搞了兩盤菜,頭天在食堂打包回來的。鄺建國悶悶地吃喝了片刻,出乎意料地好言好語著,問他不在的時候廠裏都有什麼事,還說,辛苦你了。

美琪訥訥地麻木地點頭,一縷寬慰暫且將就著填補內心的空洞。他一邊說一邊扶著大肚子往紅木長椅上靠,不經意地抬頭,眉頭深皺起來:“你說你,年紀不大,每天都往臉上搗鼓什麼?不知道的,還以為是 KTV 裏的陪酒小姐.....”

美琪把頭一低,劇烈的恥辱感和羞恥感急速地衝撞著胸口,不就是塗了口紅麼?貝妮要去相親,多買了一隻,便送給她。口紅像個神秘的符號,總有點特殊含義在。美琪不想跟鄺建國吵,怎麼吵都沒用,這位爹說了多少難聽的話,過頭他自己都忘。最後受傷的還是她自己,他永遠都知道怎樣拿捏著輕飄飄的語氣刺激美琪過於活躍而敏[gǎn]的神經係統。

見美琪不吱聲,鄺建國不以為意,喝小酒念叨:“你妹馬上畢業了,我打算到縣電視台那邊跑跑,電視台那班人成天接觸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以美麗的條件,工作結婚一把抓,不是難事。“

“所以,”鄺建國把話直指重心:“你爸手裏不寬裕,找人活動都要花錢,再說我在廣州那邊看中了幾個款,這筆錢得留著做應付款。你手裏應該有點存款吧?”

美琪這才說話:“廠裏已經三個月沒發工資,上個月我個人墊了部分,發了一部分。爸,美麗的事,你可就別指望我了。”

鄺建國將她好好的看了一陣,確認她沒撒謊,哦哦了兩聲:“那.....沒事,我自己想辦法。”

誰也想不到在外風光應酬的大老板,早就虧空如此吧,說出去都叫人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