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接受寬慰。有時候他也恨美麗,她這麼聰明的女人,要是肯原諒他,他勢必會徹底回歸家庭。好好照顧老婆孩子,把那些花花心腸給拾掇起來。可美麗不肯給他台階下,他就再下不來了。
進入台州地界後,前頭一段在修路,塵埃漫天。還有幾輛警車停在路邊,氣氛凝滯緊張,卡在路口一輛輛地檢查,不像是檢查酒駕那麼簡單。輪到他這裏,一道機械性的男聲叫他拿出駕駛證和身份證。廖振生把證件遞過去,那人看了會兒,忽的把頭一低,是一雙強悍銳利的眼神。自他身上往身旁滑。短短的一秒,又站直了,將證件遞回,打了個走的手勢。
廖振生發懵了片刻,問彬彬,你認識他嗎?
彬彬撇嘴,不認識,但這人長得不賴,身材也棒。
廖振生皺眉,有病!不知是罵剛才的警員,還是罵彬彬口無遮攔。
半刻中後,鄺美麗的車從安寧市往這邊開。保姆一連給她打了三個電話,若非如此堅持,她不會接。保姆亂七八糟地把瑩瑩的情況講了一遍,希望她回去看看。美麗道,她爸不在家麼?保姆說廖先生去省城出差了,應該在趕回的路上。孩子奶奶去開會去了,叫她打太太的電話。美麗說,那就行了,小孩子鬧肚子很正常。掛完電話後,美麗往回走,可耳際處神經似的回旋著瑩瑩脆弱的啼哭聲。咬咬牙,終究是跟領導請了假。
陸凡照例攔住美麗的車,連車窗都沒敲,指揮著車輛開到旁邊的道上。美麗煩躁地下車來,剛要問怎麼回事,卻見警官將帽簷一推,露出整張臉來。
陸凡公事公辦道,麻煩出示證件。
美麗咬合著上下兩排利齒,警官,怎麼呢?
陸凡盯住她,叫你拿就拿,配合調查是公民的義務,哪有那麼多廢話。
美麗一口氣吞進肚腹,彎進車內,兩下把證件拿出來,怒氣衝衝地甩到陸凡身上。旁邊好些人,包括陸凡的同事,紛紛扭過頭來。陸凡沒事兒人一樣,自地上把證件撿起,還仔細地放在袖口上左右揩了灰。
陸凡那架勢,簡直把美麗當犯罪嫌疑人在問詢。機械性地問話,冷漠的神態。
美麗一顆心,不斷地往地底下沉。然後就破罐子破摔了。陸警官,你是最了解我的,我這人最現實最勢力,放著好好的前程不奔,專去做些奸犯科的事,可能麼?陸凡將帽簷下壓著,斜斜的一道眼神從帽簷下飛射過來。他說,這世上就沒有不可能的事。你是做媒體的,日日見多識廣,應該最清楚。美麗差點氣短,向來自詡口舌伶俐,然但凡跟陸凡爭執,隻要他存心不讓,她是吵不過他的!
男人假模假式地,把她的證件貼到檢查器上,叫她稍安勿躁,稍等片刻。片刻是多久?誰也不知道。美麗心堵煩悶,一眼一眼地看陸凡,又忽地撇開視線去。嘲諷道,陸警官,就你這種辦事效率,黃花菜都涼了。
陸凡唇角彎起一縷輕飄飄的弧度,關心我的工作?
美麗瞪他。
陸凡道,我看你心浮氣躁、印堂發黑,還是建議你打道回府。
美麗不斷地看手表,態度軟和下來,一縷哀傷自眉眼滑過。拜托你別為難我了,我女兒生病了,我著急趕回去。
陸凡寫記錄的手忽地一頓,複又動起來,嗯了一聲。把證件歸還。又將她的後車胎指了指,這裏鼓輪有點問題,我叫人幫你看看。招手搖來一位年紀頗輕的男同事,耳語兩句。那男人蹲過去,拿著工具搗鼓了好一會兒,取出一枚釘子。這才放行美麗。
美麗將車窗搖下來,無力耷拉著眉眼,陸凡,我記你這個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