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清河待不長,下午就要返程台州,再從台州折回省城。臨近年關,手頭上的事不允許過於揮霍時間。美琪開車送他回去,半山腰上穿越一片煙雨迷蒙。一縷黑色衝鋒衣的身影。孤獨避世一般行走在人跡罕至的蜿蜒山路上。呼嘯的車風一過,將其兜在頭腦上的帽子吹的獵獵作響。美琪窺伺後視鏡,最終將那人丟棄在漫漫山路上。
童總前腳剛走,霞姐喜滋滋地上來二樓,說,小老板,好消息哩。手裏還拎著一張麵熟的紅色水桶。這塑膠水桶滿大家的雜貨鋪都是,偏偏她看得另有所感。霞姐順著她的視線瞧,一拍腦袋,把水桶拎上前來,這是剛送來的新鮮花鰱。說新鮮也不是第一手的新鮮。胖魚兒已經開腔破肚、洗摘幹淨。肚皮裂開一寸白,裏頭滿滿當當的淡粉色團魚籽兒。美琪蹲下去問,你弄的?霞姐說,我剛從車間出來,哪裏得空。是小宋拎過來的。說是剛釣上來,這兩隻肥肉剛好,魚籽用來煎炒,魚肉魚骨用來燉湯,鮮著哩。
美琪已然有些麻木,哦,他人呢?
霞姐說他在門口把東西放下,好像有急事走了。
後麵的消息比前頭可口。
杉杉紡織那邊鬧了起來。跳槽的過去的幾個老油滑,並沒得到預期的待遇。然後成天在那邊車間找事。車間主任原本就不待見這幾個拉幫結派、渾水摸魚的東西,話也就硬起來,不想幹就滾。老油滑怎地甘願,一不做二不休地,跑去鬧經理、董事長辦公室。還到處傳揚杉杉的“詐騙”醜聞。杉杉那頭沒有第一時間解決,等反應過來,事情已經鬧大,幾個老技工要去政府門口上訪告狀。逼得杉杉管理層想方設法地,求爺爺告奶奶地把人勸回來,還在領導跟前受了好一頓訓斥。又不能找借口輕易辭退,隻得如期給予最優待遇。
待遇一解決,他們得了便宜藏著掖著也就罷了,非要跟杉杉老員工較量一口氣,把這事兒宣揚出去。杉杉老員工自然有人心態不平衡,憑什麼後來的和尚有水吃?他們辛辛苦苦一年到頭,全憑汗水分得績效獎金,這些人沒來兩個月,耀武揚武、逞凶鬥狠,還搶去幾個優秀員工的名額,可不叫人氣到抓狂嘛!
霞姐特特講了其中幾個趣事,把美琪逗得前仰後合,而後一瞧到水桶翻著肚皮的死魚,笑容戛然而止。
鄺美麗打來電話,說的也是這事兒。她講好嘛,杉杉不行不義必自弊。一家幾口,沒兩個好貨。老大,我替你出了好一口氣,特意把他們的新聞放到多個平台播了又播。這個年,想必是不要過好了!她講了半天,發現這頭靜悄悄地沒吱聲。美麗試探著問,怎麼了,替你出氣還不行?美琪答,挺好。隻是覺得,其實我們什麼都不做,它們已經失敗。
時代奮勇向前,杉杉紡織的領導不務實、不務新,口碑愈差,不用她去作踐,時代自然會作踐他們、淘汰他們。
當這話脫口而出時,美琪這才發現,不知覺中,她早已將台州最後一個重量級的競爭對手甩去很遠。
鄺美麗輕笑,感慨,老大,境界又漲了嘛。
幾天後的某夜,美琪照例失眠,清水別墅當初裝修也是簡裝,二樓幾個房間頂多算陋室。跟馨雅花園那套的綠意溫馨風格,毫不相幹。家徒四壁的敘利亞風格,正跟她的心情肖似。沉重的眼皮剛剛眯上,又被一陣急促的震動聲驚醒。電話那頭是條鎮定冷酷的聲線,但不乏基本禮貌,鄺美琪嗎?在不在本地,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