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女子,一出口便是甜甜糯糯的吳儂軟語,聽得人為之心折,更為之心醉。
況且都為人母,聊起孩子更是一見如故。聽聞雲鶯去年生了龍鳳胎,王嬪立刻表示歡喜羨慕,卻聽聞雲鶯不得不將他們撇下,又感同身受麵露惻然。
王嬪歎道:“我還寧願小十八留在宮裏,省得牽腸掛肚。”
雲鶯奇道:“為何?討萬歲爺喜歡不是更好?”
康熙孩子太多,自然做不到雨露均沾,疼這個多些,那個難免就少些。她這一路雖未十分留意,間接也聽了一耳朵,不知道多少人羨慕王嬪福氣呢。
王嬪道:“眾女嫉餘之蛾眉兮,謠諑謂餘以善淫,得萬歲爺青眼當真是好事麼?”
其實這幾年她的恩寵已經大不如前——接連生育到底令她損兵折將,肌膚也憔悴不少,美貌雖然一如往昔,可到底不及盛年了。
否則怎會有襄嬪後來居上?她姿容遠不及王氏,所勝二字,唯在年輕而已。
雲鶯聽得甚是心驚,情不自禁抬手扶上臉頰,她也會走上王嬪老路麼?不,王嬪好歹寵眷了十年,而她等不等到那天還是兩說呢。
雲鶯不由得沉默下來。
王嬪則仍在訴苦,如果可能,她多希望萬歲爺從此將她遺忘,她帶著孩子也很好過活,可偏偏胤衸聰明靈秀,眉目更是跟萬歲爺脫了個影兒,康熙摟著便不肯撒手,如今連南巡都帶上,不知多少人背後妒忌眼紅。
雲鶯勉強安慰,“那倒不會,十八阿哥年歲忒小了些。”
但凡理智些的都不會把個小屁孩當成競爭對手。
王嬪也知道如此,可若萬歲爺再活個十年二十年的呢?到時幼子業已長成,而他上頭的哥哥卻會在等待中漸漸喪失耐性,彼時朝堂會有何動蕩,就非她所能想象了。
雲鶯:……倒真被你猜中了。
王嬪歎道:“說句不中聽的,我寧願萬歲爺此刻仙去,塵埃落地,總好過提心吊膽。”
反正以她的出身,孩子們注定無法繼承大統,當個富貴王爺就很好了。
言畢才發覺這話太放誕了些,警惕地望了望四周,匆匆離去。
甚至忘了叮囑雲鶯保守秘密。
雲鶯失笑,看來她這張美貌蠢貨的臉,的確不容易叫人起戒心啊。
四爺進艙房時,就見雲鶯悶悶坐在床頭,“怎麼不似往常出去垂釣?”
記得剛上船那會兒,雲鶯跳脫得跟什麼似的,吵吵著要釣魚,還特意挖了許多蚯蚓養在缸裏當成魚餌——可惜時氣太冷,沒幾天就死了大半。
四爺笑道:“早知道該用火爐煨著的。”
“那就成蚯蚓幹了。”雲鶯撇撇嘴,為這不切實際的提議。
四爺也沒同她計較,兀自懶懶躺著,眼皮耷拉下去,這幾日應酬太累,偏他素日亦不算強健,雖吃了太醫開的眩暈方,腦子裏仍有些飄飄蕩蕩的。
當然不知這是前庭神經過於敏[gǎn]的緣故。
雲鶯沿著他的眉骨一點點往下描摹,從挺直的鼻梁,到輪廓分明的下巴,任性遊走,跟作畫似的。
四爺忽然抓起她的手,反手將她壓在身下,板著臉道:“膽子見長,當真以為爺治不了你了?”
雲鶯當然不肯束手就縛,屈起膝蓋往他腰間一頂,趁他鬆懈便去撓四爺胳肢窩,無論男女此處皆是軟肋,小樣,誰怕誰啊!
兩人胡鬧作一團。
另一頭弘曜拎著隻張牙舞爪的大青蟹就要來向額娘獻寶,哪知還未進門便聽見歡聲笑語,可巧挽星過來,連忙攔住,又趁機道:“小主子,奴婢幫您放生了吧,瞧它多可憐呀。”